那小厮得意不已,不停的拈了桌上的点心往嘴里塞,却再也说不出其他消息来。
掌柜的见状,忙引导话题:“这三天封城闭户地搜查,可抓到了那刺客?”
哪知小厮一听这话,瞬间蔫了:“听说这几日抓了几百号人,应天府大牢都关不下了。
皇上震怒,命大理寺、刑部、应天府限期缉拿刺客,还派了禁军统领兰大人督察。
现在这几个衙门忙的昏天黑地,我表姐夫的弟弟今日才得以回家一趟,眼睛都抠下去了,一直在摇头叹气,说他们这次可能要倒大霉。”
大家这才知道,三日的封城闭户仅是个开始,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大的风暴,承恩侯府果然深得圣心。
虬髯大汉却问道:“兰大人?可是那镇国公长子兰鑫?”
“正是兰鑫兰大人。”这个洛阳城里连小孩都知道,掌柜接话了。
虬髯大汉不由向往道:“听闻兰鑫武功高强,尤其是一手外家功夫,已至摧山裂碑之境,有机会切磋一二倒也不错。”
旁边那中年剑客又哼了一声:“功夫再高却甘为鹰犬,也只能沦为末流。”
竟是十分不屑。
身旁书生忍无可忍:“人各有志而已,不必如此刻薄。”
中年剑客正要反驳,忽听咣当一声巨响,惊得众人回头看去。
只见柜台附近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摔倒在地,身后一条板凳一头翘起,砸在旁边的茶桌上,震得桌上茶壶茶碗咣当作响。
原来那孩子个矮,站在凳子听众人说话正听得入神,不曾想凳子那头坐着的人突然起身,凳子忽然翘起,那孩子便一屁股摔在地上。
众人见此情形,立刻猜出原委,不由一阵哄笑。
那孩子颇为尴尬,抚着屁股爬起来,他全身穿着灰布棉袍、棉裤、棉鞋,虽也干净却明显不合身,显然是旧衣改小来的,且留够了尺寸待来年长了个子还能穿。
这样穿戴的孩子在南城比比皆是,却让这孩子显得更加瘦小,倒让人觉得他跌的这一跤定是不疼的。
只见他皮肤微黑,长得颇为秀气,头发在头顶随意挽了个小髻,一双眼睛甚是灵动,正一边满茶馆地四下找寻那害他跌了一跤的罪魁祸首,一边嘴中念念有词地咒骂着什么。
掌柜的笑着走过去拍了下他的头:“阿程,又逃工了?今天可没说书的,你一大早跑过来,当心你师父揍你。”
阿程摸着脑袋嘿嘿一笑:“今天的故事可比你花钱请的那些说书先生说的有趣多了。况且我师父还病着呢,要不我哪敢一大早跑出来?”
掌柜的关心道:“你师父好些了吗?这都病了半个月了吧?”
阿程苦着脸道:“本是见好了的,这不前日又惊着了吗?病又重了几分。”
众人一想,确实如此,这几天洛阳城这架势,别说一个病人,但凡心性不坚之人都得惊得病一场。
茶馆里众人本就聊到尴尬之处,这孩子摔一跤打下叉,便转移了大家视线,又见他伶牙俐齿,与掌柜的颇为熟稔,便都听住了。
阿程也不在意大家的打量,他往前走了一步,拽着掌柜的衣袖,踮起脚尖,用自认为压低了许多的声音说道:
“掌柜的,也不知那刺客究竟抓着了没有。你说他若是没被抓,会不会就躲到咱们这片藏身?说不定这会他就躲在你家店里呢?”
这话一出,掌柜的瞬间觉得脊背一凉。
南城一带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眼下茶馆内聚集的众人,竟有一大半是陌生面孔,谁又能保证这里面没有那刺客及其同党?
若真在他的店里找到刺客,自己的全副身家乃至全家老小都得玩完。
而围观众人也都面面相觑,各自忌惮地退开几步。
所有人都在心里嘀咕:这满屋各色人等,竟都不如一个孩子清明。
阿程似乎没有注意到众人神情的变化,笑嘻嘻地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我先回了,要不师父等会真该揍我了。下次你请了杂耍班子记得叫我。”
说完不顾众人神情呆怔,蹦蹦跳跳地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