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听得不耐,忙打断他:“直接说重点,其余的就不用多说了。”
汪盛连忙打住话头,讪讪道:
“小民这一个月仔细斟酌承恩侯被刺一事,认为这极可能是仇杀,且刺杀他的人极可能与五年前淮阳赈灾一案有关联。”
周昌心中了然,这厮说了那么多,怕是想要否了皇上圣裁,将五年那桩贪墨案按到承恩侯头上。
果然大胆,这么些年有此认知的不在少数,谁敢公然说出来?
周昌倒是耐下性子,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有何依据?”
汪盛道:“回大人,小民之前便说了只是猜测,说出来供大人决断。
“大人有所不知,当年淮阳知府程大人为官清明,心系百姓,淮阳城里历来无人相信他会贪墨赈灾粮款。
“那些冲击府衙的全是些不明情况的无知灾民,事后听了淮阳民众的申辩,也自懊悔不已,自然就有人质疑究竟何人诬陷了程大人又贪墨了赈灾款。
“虽然圣上早有定论,可当年死了太多人,民愤那有那般容易平复?
“自有不少人怀疑承恩侯监守自盗,对他恨之入骨,承恩侯若是敢去淮阳,怕是也会被人乱棍打死。”
周昌心塞不已,你说了这么多,总不会是让我跑去淮阳甄寻刺客吧?
周昌不客气地说道:“你可别告诉我是那些灾民联合起来,指派人跑到京都刺杀承恩侯的。”
汪盛却道:“那倒不是,灾民们纵使有此心,也无这个胆量和能耐。
“再说了,要说谁最恨承恩侯,当属程大人一家,惨遭灭门不说,死后还背负贪墨污名,当真是死不瞑目。”
周昌奇道:“既然周大人一家已被灭门,又有何人会为他鸣不平,冒着灭九族的风险来刺杀承恩侯?”
“大人有所不知,我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
汪盛缓缓道,“当年灾民冲击知府衙门离去后,有程大人一好友前去府衙为程大人一家收尸。
“程大人夫妻和一对子女皆死得极为凄惨,好友悲痛不已。
“然而搜遍整个府衙,却始终未发现程大人幼女的尸首。
“据说程大人这个幼女自小聪慧顽劣,常独自溜出府衙玩耍,或许当日正好外出逃过了一劫。”
周昌听到此处,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急问道:“此话当真?”
汪盛叹道:“自然是真。程大人那位好友因怕官府追责连累了那孩子,此事一直未敢声张,只命人在淮阳暗地寻找。
“然而五年过去了,一直了无踪迹,当年流民那样多,也不知道被夹杂着裹挟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许早已不在人世了也未可知。”
周昌问道:“程大人那位好友既然瞒下了此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汪盛不慌不忙道:“当年那人因程大人之死郁郁不已,常与友人聚在一起借酒消愁。
“一次酒醉后不慎漏了嘴,小民当时也在场,听闻了此事。
“不过大家心有同感,从未有人私自外泄。”
周昌冷然道:“那你今日是何来意?是要举告此女刺杀了承恩侯,还是举告罪臣之女逃逸,要我应天府衙追捕?”
汪盛对周昌的态度不以为意,一双眼睛直视周昌,刚进来时那股谦卑怯弱的神情荡然无存。
“当初听闻承恩侯被刺,我第一反应便是阿瑛报仇来了。
“程大人幼女名叫程瑛,我们都唤他阿瑛。
“那孩子自小与众不同,极为聪慧不羁,爱打抱不平,小小年纪便满身侠义之气。
“如果她还活着,怎么可能放过承恩侯。
“周大人如今侦破此案陷入僵局,怕是没少挨皇上怪责。
“何不趁此机会对外宣告已锁定疑犯,正满城缉拿原淮阳知府遗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