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芙蓉将灯笼照提了提,众人顺着光亮看了过去,果不其然在那夹层的右侧角落里,乱糟糟的堆放着一带着血的破烂衣衫,还有一把用来做女红的锋利剪刀。
以及绿翊剪完衣衫,用来擦手的带血的白色锦帕。
应芙蓉声音低沉,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们做的是迎来送往的生意,这芙蓉楼什么样的客人都可能会有。我修十二花魁楼的时候,在每一个花魁娘子的闺房里,都做了这么一个密室。”
“就是为了以防万一,遇到了那种凶狠的,也能有个喘息的机会,获得一线生机。一般是不许用的。”
这在花魁娘子之间不是秘密,她便是不说,皇城司只要找其他人一打听就知道了。
绿翊脸色煞白,她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一直咬出了血来。
突然之间,她猛地抬头,避开了站在她前方的韩时宴,又错开了吴江,再次目光灼灼的朝着顾甚微看了过来。
“是!关御史为民请命,人人都觉得他是天大的好人,百姓无人不拍手称快!”
“可他同我远有杀父之仇,近有夺夫之恨!不过是让他遭人唾骂罢了,我又没有杀他!”
夺夫之恨?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顾甚微双眼猛地睁大,旁边的吴江连嗝都忘记了打!
不是吧!关老头儿竟是有这等本事?
“想当年我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我阿爹是长洲县令,那年苏州府大涝,我阿爹尽心赈灾,却是被关正清一个折子告到御前。阿爹丢了性命,我更是流落风尘。”
“天命待我太薄情,我原本心如死灰,便是在这绿翊楼里见了关正清都没有想过要报仇。”
“可他要做那铁骨铮铮的谏臣,便自己去做,何必要拉我这个已经在厄运中苦苦挣扎的人下水?御前呈我丹青,一笔一划画的都是那些达官贵人!”
“他们如今自顾不暇,自是不记得来碾死我这只蝼蚁,可是日后呢?”
绿翊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原本有个恩客,是员外郎家的小书生,我们两情相悦。我虽不奢望他赎我出楼,但这个有情人也算是我唯一的慰藉。可自关正清来查了芙蓉巷,他便再也不敢来了!”
“他寒窗苦读多年,就指着一举登科,又岂敢同我这等仇人遍京都的人往来呢?”
“这不是杀父夺夫之恨是什么?”
吴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死命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感谢苍天!在下吴江不想晓得任何秘密!”
屋子里的人皆是沉默了半晌。
顾甚微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绿翊一番,点了点头,“那么我再问你一回,关正清上楼的一炷香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绿翊以袖掩面,轻轻地擦了擦。
“他一来就遣散了众人,只留我在楼中。刚刚落座,就言腹中饥饿难忍,让我去给他准备一些酒菜来。我虽然不知道他来干什么的,但我知晓是让我回避的意思。”
“于是我便到旁边的屋子里磨磨蹭蹭的准备吃食去了。中途我听到了脚步声,先是朝着恭房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估算时间差不多了,便端着酒菜回了屋。”
“门没有关,关御史已经死了。我没有听到任何的求救声,也没有听到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我吓得腿软走不动道,喊也喊不出声来,我担心凶手还没有走,会跑出来杀掉我。”
“可是没有人出来。”
“我看着他的尸体,想起了我死去的阿爹,于是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