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堂下无数目光的逼视,郎三元喟然道:“学生明白了。”
“我从边疆来,不及诸位学识渊博才华横溢,但是我知道陛下和朝堂诸公为边军北伐付出了多少心血。”
陆沉的表情很严肃,旁边的二皇子此刻脸上怒气褪去,眼中隐有几分感激之色。
“边军将士为国舍命,我在战场上无数次亲眼目睹,但是中枢尤其是两位宰执给了边军强而有力的支持,这一点同样不容忽视。”
说到这儿,陆沉的眸光无比锐利地射向郎三元,一字字道:“本侯现在明确告诉你,淮州西路军之所以撤出河洛,是本侯在和萧大都督商议之后,特地向陛下请求撤兵。关乎战场取舍之缘由,本侯没有必要告诉你。”
“不管你是天真懵懂不知人间疾苦,还是受人指使妄图挑拨中枢和边军的关系,本侯都要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正告诸君:陛下和宰执们从来没有忘记北地子民,更不可能忘记当年之耻辱,北伐不会结束,直到血债血偿!”
“说得好!”
二皇子忍不住振臂一呼,堂下应者如云。
郎三元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还想张嘴争辩,却被堂下愤怒的文人才子们齐齐出声湮没。
“汝之行径与禽兽何异也!”
“居心叵测,狼子野心!”
“此乃国贼也!”
“诛之!”
郎三元被这股汹涌的声浪打得连退数步,仓皇跌坐于地。
二皇子冷厉的语调适时响起:“来人,将此人赶出墨苑!”
“喏!”
王府亲卫等候多时,此刻终于可以一展身手,毫不费力地架起郎三元朝外走去。
今天毕竟是风雅文会,二皇子不想打打杀杀,驱逐此人即可,再者织经司肯定不会忽略这个心怀不轨的落拓文人,相信稍后就会将他请去那座青灰色的衙门。
……
皇宫,观云台。
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独立栏边,静静地望着天边浮云。
织经司提举秦正脚步匆匆拾级而上,来到天子身后垂首禀道:“陛下,墨苑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李端平静地说道:“讲。”
秦正将墨苑方才发生的争论简略复述一遍。
今日墨苑看似只是举行一场文会,然而因为陆沉的参与早已得到各方势力的密切关注,织经司自然也会派出顶尖好手全程监视。
秦正说完之后,见李端迟迟没有回应,他便恭敬地问道:“陛下?”
李端缓缓呼出一口长气,继而轻声道:“朕委实没有想到,那些话会从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口中说出来。”
秦正大抵明白天子此刻貌似平静实则翻涌的心绪,亦感叹道:“山阳侯虽然年轻,却远比那些文人士子更懂陛下的不易。”
“是啊,朕不易,边军不易,满朝公卿也不易,大家都不容易。”
李端双眼微眯,目光温和,又道:“他能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朕没有看错人,不枉朕对他寄予厚望。”
秦正默然。
李端缓缓道:“朕想用这场文会看看他们的心思,但是墨苑今日不一定会太平,伱要安排妥当,不可让老二和陆沉遭遇危险。”
“陛下请放心,臣已经做好布置。”
秦正躬身一礼,心中泛起一抹奇特的情绪。
想不到在天子心中,陆沉的地位竟然已经能和皇子并驾齐驱。
李端不再多言,仰头望着澄澈辽阔的天幕,眼中似有万里江山如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