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维左右看看,拉着她悄悄离开这处并不适合说话的所在后,径直朝着被烧着的木桩墙走去,驻地里仍有三两处营房、营帐在燃烧着,但士兵们更多的已经是在找组织、找真相。
走着走着,突然从北面吹来一阵寒风,裹挟在风里的,竟然是冰凉的雨滴!
叮当叮当——
一场雨就这么来了,甲胄被连绵的雨滴敲击得叮当作响,敲击声从稀疏到密集前后也不过就这一呼一吸之间,雨滴不大,却带着渗透甲胄的寒意,仿佛这一滴滴的雨水都是从冰块上滴落下来的一样。
这是一场预兆着冬天即将来临的雨。
木桩墙肯定烧不毁了,无论是吞噬营帐、营房的烈焰也好,过道上用来照明的火盆也罢,整个驻地里所有暴露于室外的火焰都会迅速地被彻底浇灭。
乔维拽着芙莉妲的手,跑向冒着扭曲烈焰的木桩墙,雨水浇在烧得赤红的火炭上发出了滋滋滋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是那些即将熄灭的火焰的呻吟,站在四周围观与倾听的士兵并不多,乔维直接助跑过去抬脚踹倒了几根连在一起、底部几乎已经要烧断了的木桩,拉着芙莉妲撒腿就跑
而在此之后,是陆陆续续反应过来了的士兵们,他们救了一晚上的火,也找了一晚上这场混乱的罪魁祸首,这种当面逃跑的行为除了纵火者又还会有谁去做?那两个撒丫子跑的家伙就应该被活活绞死!
他们呼朋引类、咬牙切齿地追了过来,先是踹断了木桩墙,又冒雨跟着前边的那两个罪魁祸首跳下了斜坡、追进了杂草与灌木丛生的荒地,雨是冰凉的,但他们眼里的火焰却是炽热的,火焰的薪柴既是对纵火者的愤怒、对奖赏的热切。
“别跑!”
“狗屎,你们跑不掉的!”
“非得活活烧死这两个渣滓不可!”
“扒光冻死!扒光冻死!!”
只要能逮住这些搞出那么大事情的家伙,奖赏怎么想都不会少。
而且跑了会,乔维发觉芙莉妲有点不对劲
这才跑了多远,怎么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喘成了这副模样?还有,那双眼睛里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然后乔维就看到了那正从芙莉妲胸甲之内顺着护腿顺流而下的深色液体。
“我怎么现在才发现!!”
圣光石已经用完了,乔维气得抽了自己巴掌,想了想,一把掀掉头盔甩手就往后扔去,极速飞旋的头盔穿透雨幕将一名追得最近的士兵砸得猛然脑袋后仰,踢蹬着双腿仰面翻倒。
接下来他又开始拆卸护腕
芙莉妲有样学样
呼!
护腕飞了出去,虽然依旧准确地击中了目标,但因为重量不够的原因只是使得那名士兵惨叫着趔趄了一下,并未摔倒,和这名士兵差不多水平线的有十几个人,在此之后还有更多,如果速度减了下来,要靠投掷重物击溃他们十分不现实。
呼啸声响,刚刚拆卸下来的臂甲又被扔了出去,再次正中目标,就如第一名士兵那样,中招的人仰面躺倒,呜呼哀嚎,可双方的距离却更加地接近了,因为乔维已经主动地将速度降低到了快走的程度。
接下来是肩甲,被投掷出去的甲胄部件既快又准,它们飞行的轨迹几乎被夜幕所掩盖,撕裂空气的声响又淹没于雨声之中,被选为目标的士兵根本就没能做出什么躲避的动作,下场自然也还是捂脸翻倒。
如此高超的投掷水准不止令追击者们心有忌惮,因为不再有人敢跑得“一马当先”的原因,整体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那些士兵已经近到了一定的程度,呼啸而去的胸甲携带着未被减损多少的巨力将中招的士兵整个人都砸离了地面,遭受到这种攻击的人在短时间之内,肯定是不能像之前那些被砸倒的士兵们一样爬起来的了
但逃着逃着,士兵们终于咬上了他们的屁股,乔维把自己和芙莉妲身上能扔的都拆下来扔了
乔维凭蛮力轮翻两个,眼看芙莉妲越来越慢,他蹲下来背起芙莉妲继续跑
已经完全湿透的衣服仿佛不存在般,既不能隔开剧烈的心跳,也不能阻挡相融的体温
……
这晚上,就连旧城区的街面都特别的暗
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之前一队又一队的佣兵从街面碾过,谁都知道今夜不太平
乔维背着芙莉妲一顿七拐八绕,最终在某座小房子的门口停下,巷子里照样是黑乎乎的一片,这房子的位置客观来说其实还挺隐蔽的
早在决定要借复兴会的事情干夜宿联合商会一票的时候,乔维就授意赫因薇尔暗中在城内置下多处房产,并在这些房产内储存各种生活物资,防的就是现在这种万一
这些房产的信息,一部给冰蛇、丑羊等双峰骨干,另一部分只有乔维和赫因薇尔知道,刚才和赫因薇尔分别时,约的就是这里
奉上暗号后,从缓缓打开的房门之后出现的人影连忙将他们给迎了进去,虽然乌漆嘛黑的看不清脸,但开门的人是褐梨,毕竟赫因薇尔可没有这种仿佛下一秒要撑爆衣服的感觉
借着从地窖口透出来的光线,其实对方还没开口这种猜想就已经得到了验证。
“芙莉妲!芙莉妲怎么了?!”赫因薇尔从里面跑出来
“你那还有没有圣光石?她肚子挨了一下。”
“有!”
看着芙莉妲被喂进一枚圣光石,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辉从她身体内透出,乔维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下,刚把把芙莉妲交给赫因薇尔和褐梨,就累得就地躺下
房子地上的部分就是用来装样子的,物资全在特别宽敞的地窖内
这个地窖的大小绝对超过了上边小房子的边界,里边桌子、椅子、食物、药物、武器甲胄等,作为一个据点该有的东西都有
还有一张大床,按照地窖入口的大小来看,这东西应该是弄成小件再拿进来组装的,睡上十来个人都不成问题,大床上铺着的应该是填充了鹅绒的米黄色厚被子,看着蓬蓬松松的,舒服得不行
风从几个预留的逃生出口溜进来,油灯的焰苗悠哉悠哉地摆动
这场雨一下,气温骤降,地窖里不仅不闷热,相反还挺暖和
赫因薇尔把芙莉妲架进来,看褐梨居然还跟着,停下,一把拂开褐梨拖着芙莉妲的手,“你跟过来做什么?”
见褐梨居然是一副不解又无辜的样子,赫因薇尔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然后朝那边躺地上已经发出轻微鼾声的乔维努了努嘴
“你觉得我一个人能顾得来他们两个?”
“你知不知道那头湿漉漉躺地上的死猪究竟都为你做了些什么?”
“还站着?”
“……干的衣服在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