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爷爷你听出来了没有,”王雅若嗤笑一声:“三弟妹可真是有眼光呢。我说这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怎么愿意来当后妈,搞了半天,也是瞄着我们长宁身上的这点价码啊。
你说三弟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吃饱了她了”
“王雅若你闭嘴!”我不能再忍让,不能再妥协了:“我是长宁的养母,我对他的权利和职责皆是天经地义。
我可以不要安家一分钱,但你们谁也别想再打长宁的主意。”
虽然心里难受得快要无法呼吸,虽然这场只有我一个人的战斗看起来真的是好艰辛。
就算没有安祈年,我也要撑下去。
因为只要我流下一滴眼泪,犹豫出一瞬间的软弱……我就输定了!
我想,如果安祈年真的有什么不测。那么他就是在用有限的生命对我施加了无情的算计和背叛,也足以让我坚定地守护好安长宁!
“夏念乔,”安老爷子侧目看看我:“长宁是安家的孩子,于情于理都轮不到你来坚持,带走——”
安康自持身份,并不愿与我这样的女流之辈多做理论。我知道如果我继续坚持下去,他可能会干脆一枪崩了我了事。
但我还是扑在病房门前用身体挡住保镖们的鱼贯而入:“长宁需要我!你们谁也不能带走他!”
安康沉着脸色,挥了挥手。
我觉得那身高近两米的保镖光投射在我身上的影子就已经很占空气了,他伸手就要抓我的肩膀。然而一手拦空截住他,一个星河倒错般的过肩摔直挺挺地将这个大块头丢了出去!
我想,安祈年你非要等到这么危机的时候才肯露面么!
“爷爷,让您亲自出手帮我管教女人,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安祈年单手压住我的肩膀,将我拦在身后。
我感受到他五指间传来的体温很真实,他……还活着……
一直压抑在临界处的泪水终于决堤。在我模糊的视线里,他的身影不算清晰,却成就了我这一刹那间最真实的祈祷。
还好,他没事。
“我同意把长宁交给你们夫妻领养,首先是孩子自己的选择,其次是相信你看在你大哥的份上不会亏待他。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们总要有个交代!”安康哼了一声,但我相信他在看到安祈年的一瞬间,最原始的亲情还是出卖了他的色厉内荏。
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家孙子,总不希望他死吧。
我抹了把脆弱的泪水,我说我来交代。孩子受伤是我的责任,我有多少血就为他献多少。
“和她没关系。”安祈年打断我的话:“长宁患的是绝症,急性粒细胞性白血病。半年前确诊。有没有意外,他都将面临病危。”
晴天一个霹雳,伴着窗外的秋雨击碎了我内心深处的最后一点凉沁。
我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我只是不敢去想,不敢去猜,不敢去追根究底。
安康的脸色微微变了:“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要说?”安祈年冷笑一声:“如果你早就知道长宁有绝症,你不会放弃他么?
现在长宁身上有安临集团近百分之十的股份,而我作为他的合法监护人——多余的话,咱们就不用多说了吧。
爷爷,我要长宁是真,要钱也是真。”
“你——”
我站在安祈年的身后,默默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吐出这些冷血无情的真相。我想,也许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安祈年呢。
他不是不爱,也不是没有真心。
只不过……他付出的每一样东西里,都有自己顺手牵羊而来的报酬吧。真是个,让人恨不得抽他一耳光都不解气的贱人呢。
“不过,爷爷你请放心。”安祈年一手抓住我的胳膊,将我像某样商品一样拽了过来:“我在您眼前签订了那样明责的领养协议,就是想要让您知道,我会全心全意抚养长宁。
比如这个女人,也是为了能让长宁在治疗中有源源不断的血液供给而娶回家里来的。
所以你们不要再欺负她了,没有她,谁来保证救长宁?”
后来安康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王雅若带着康迪琳是什么样的表情从我身边经过……我也不清楚了。
医院的走廊里空空荡荡,只有我和我丈夫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
雨停了,阳光却照不进我心里任何一丝角落。
安长宁被转到特护病房,还没有苏醒。
我说我去看看他。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安祈年抓住我的手臂,他的目光落在我臂弯的针孔上。
略有诧异的眼神在我看来很讽刺。
我笑了笑说:“我已经为他输过血了,用不着……等你拿那种卖身契来逼我。”
安祈年冷着脸,没有说话。
我长舒一口气:“还好你没事,那个航班……”
“我昨晚就回A市了,只是有些棘手的事不得不处理。”安祈年说:“好不容易赶到校庆,就听说……”
“难怪。”我说我就觉得奇怪,昨天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周围貌似是嘈杂的大街,我听到人家都是说中文的,呵呵,怎么听都不像在国外唉。
他昨天就回A市了,所以根本没注意到K国机场的状况。再攻于心计的人,也有撒谎撒跑偏的时候呢。
“你……既然怀疑,怎么不问?”他低吟一声,嗓音沉沉的。
我的头有点晕,靠在走廊的墙壁稍微定了定神:“我管你做什么?反正我的作用,只是救长宁。”
我抚了下墙,转身往医生的坐诊室去。我说白血病唯一的治愈途径,就是骨髓配型吧?
我说我去做检验。
“不用了,”安祈年搭住我的肩膀:“你不合适。”
血型一致只是第一道关卡,要骨髓造血干细胞也一致还需要比量很多指标。我回头,诧异又绝望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个不是要在腰椎上穿刺才能抽样检测的么?”
“在安家那天……我叫杰西卡给你准备的早餐里下了药。你睡着的时候,就帮你做了。”
我稍微愣了一会儿,觉得回忆真心是很讽刺的。
那天长宁发烧,我守了他**。醒来后安祈年出去了,是他那个潜入安家卧底的女仆为我端来的早餐。
我吃完了以后,就……一直睡到他回来。
原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早,就已经开始算计我了…
“安祈年,真难为你这些日子以来还会对我偶尔扮出温情。”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追上他的脚步去看孩子。
“是你自己蠢,是你自己愿意相信我。”安祈年没有回头,一直站定在病房外的玻璃窗前。
好,我无言以对。
安长宁还在昏迷,惨白的小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我双手搭在玻璃窗上,泪水一层层模糊着。
安祈年递了块纸巾给我:“哭什么。我早就提醒过你,我们之间不会有除了长宁以外其他的东西。你对我放感情了?”
我冷笑一声:“我只是难过,没法给长宁捐骨髓。”回过身来,我扶着墙壁稍微站稳脚步。我说安祈年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其实我对你也一样。只是心疼孩子,没爱过你。
“那最好,”男人看着我的眼睛冷冷地说:“反正,这是你欠长宁的。
老天有眼,给你这么好的机会偿还他。”
我说我欠谁不欠谁的不用你来高谈阔论——我疼爱长宁,就是要我的命我都愿意去换,但这跟你无关。
“要么我们签一份协议好么?我可以不要任何报酬地为长宁以后得资料提供输血,但我们……没必要维持这么虚假的婚姻吧?”我咬了咬唇。真该死,今天状态不佳,想哭的冲动根本停不下来。
输血过后的虚弱让我整个人都很萎靡,大脑嗡的一声,差点晃倒。
安祈年只用一只胳膊揽住我,他说,你得好好保重,为了长宁。
我笑说我知道,接下来最好连大姨妈都不要来,不要浪费这珍贵的稀缺血。
后来安祈年派了辆车过来,是李医生亲自来接的,把长宁转到了A市最好的肿瘤医院。
而这个李医生正是当时在安家频频出现的家庭医生。之前我就怀疑过他也是安祈年的人——如今看来,他身为长宁的主治大夫,只不过是像杰西卡一样,被安祈年插在安家内部。大概是为了用于向安家人隐瞒长宁的真实病情吧。
这个冷血的男人——
口口声声说着疼爱,却还挖空心思在孩子身上下文章。差评!
“回去吧,长宁有医院的大夫照顾。”安祈年对我说。
我说我不想走,我要守着他。
“你的身体,现在你说了不算。”安祈年冷笑一声,钳着我的腰就把我给拎走了。
我太累了,在车上就睡着了。到家门口时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安祈年的腿上的,身上盖着他的西装外套。
他想抱我下车,我说我自己能走。
“夏念乔你在跟我矫情么?”
我说我哪敢啊。你安家三少一个不开心了,把我的心脏挖出来给孩子做补药的事都干得出来。
不过,我心甘情愿就是了。
“别废话了,先进去。”安祈年看了我一眼,结果一进门,我当时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