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还能迁怒一下我阿姨,推卸一下责任。可现在她已经受到惩罚了。那我,是不是也该为自己的错买单了?
——哦,原来这半天,我是因为这个而难过啊!
“无聊。”安祈年冷冷吐出两个字,拉着我就上楼:“下周日晚上我带你出去,抽时间去街上买件像样的礼服。”
说着,他丢给我一张信用卡。
“长宁生了这样的病,你还有心情出去应酬…”我瞪了他一眼,表示我可没心情去逛街。
“他不是第一天生病。”安祈年冷着眸子说:“日子总要过,别以为自己才是世上最悲催的人。”
是啊。在真相揭露之前,你安祈年已经带着无坚不摧的心战斗很久了。
当我还无法接受长宁生病之时,你是不是已经能坦然接受他死亡了?
你想要的,难道真的只是安家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么?安祈年,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我洗完澡就在**内一侧躺着,一刻钟后,安祈年出来了。连话也没说就压到我身上来——
他抱我,吻我,一开始小心翼翼,后面便进入了状态。
他本不是个温柔的人,也许……只是想用相依的体温来安慰我一下?
所以这一次,我倒也没有很拒绝。迎合着他的吻,小心地秉着呼吸。
以前跟兰家蔚接吻的时候我总笑场,越笑越忍不住睁眼偷看。
以至于到现在,我都还没办法习惯把眼睛闭上……
我看到安祈年接吻的时候是微阖着眼帘的,符合他这个人最别扭的特质——无论怎么投入,都做足了警惕。
然而他吻着吻着就开始失控,竟然试图进入我!
我凛然绷紧身体,说不行。
“你要别扭到什么时候?”他撑了下身子,褪去眸子里转瞬即逝的迷离:“又不是第一次,还——”
“我是。”我别过头,小声说。
“你是?”安祈年拧了一下眉头,身子猛然一沉。我失控惊叫一声,用力将他推开。
“装得很像嘛……”
我咬着唇,强忍着泪,我说我是。你信不信我都是。没来得及给兰家蔚的东西,这辈子也不会有人能拿走了。
我知道他相信了。因为什么都可以造假,但那样本能的阻力和障碍却假不来。
安祈年挺直身子,按住我的肩膀,却并没有因此产生一丝一毫要放过我的心软之意。
看到他越来越侵略的眼神已经快要占据理智的最高点,我开始绝望了。
“我求你,别这样好么……”我的十指深深抓着他的臂膀,我说安祈年,也许有一天我能爱上你呢?
也许长宁的病好了,也许坏人都伏法了,也许你……不再讨厌我。
也许我们有一天……可以像这世上最寻常的一对夫妻一样相依相存呢?
但至少不是现在——我求你看在我真心疼爱长宁的份上,给我些尊严吧。
他停下入侵,仿佛放开了攫住我喉咙的虎口。深沉的眸色与夜色融为一体,然后轻轻在我耳边说:“夏念乔,兰家蔚已经死了。”
我抱着他,拒绝了他的同时却又不舍得离开他沉重的体温。
我说我知道,安祈年,是我害死他的。
我看不明白安祈年到底在挣扎些什么,但他看我的最后那个眼神里,分明就是有故事的。
“他死了,你……试着爱我吧。”
说完这话他便下楼了,我以为我是不是听错了……他刚才说的是……爱?
后来我迷迷糊糊睡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口渴就起来去倒水。经过安长宁的小房间时,看到隐隐的月色已经将里面的一切都铺就得纯白又圣洁。
我心里抽痛不已,不自觉地踱步进去。站在小小的阳台上,发了好久的呆。
这时我发现一楼大厅的灯还亮着,安祈年那熟悉的侧脸映在上面,正和一个女人在交谈什么!
我唏嘘一口气,然后从长宁的小储蓄罐里掏出一枚硬币,心想要不这样吧——
如果是正面我就大大方方去楼下出现在他面前,如果是背面我就偷偷摸摸躲在门后听。
如果硬币竖起来了,我就当没看见,滚回去睡觉。
叮咚一声,硬币滚到安长宁的小**下。我笨手笨脚地爬进去确认,就看到那硬币不偏不倚地嵌在地板缝里!真的是竖起来的!
我黑着脸,恨不得对老天爷竖下中指。
可是……好吧,我承认抛硬币的真正作用在于——当硬币腾空的那一瞬间,其实你就已经知道自己期望它是什么了!
于是我假装下楼倒水,大大方方地下去。
安祈年是我丈夫,他就是在商量恐怖政变,我做妻子的也有连坐责任!
可是刚刚走到拐角,我一下子又怂了。
因为我听到安祈年说:“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夏榴是最后一个知**。没从她口中得到信息之前,怎么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对不起安少……”说话的人声音很熟悉,应该是他的女助手杰西卡:
“我们也没想到会这样。从一个月前夏榴突然失踪起,我就已经派人在找她的下落了。没料到——”
“那么专业的碎尸手段,怎么都不像是单纯仇杀泄愤……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安祈年叹了口气道:“线索断了就只能自源头找,先从唐豪下手吧。”
“是,安少。可是……”杰西卡犹豫了一下:“我不太明白。最后的目击者应该不止夏榴一个吧?
您为什么不直接去问——”
安祈年骤然打断了她的话,截住了有效的信息:“这个不用你管。”
“安少,您是心软了么……还是,真的爱上那个女人了?”
我已经挪不动脚步了,这么大的信息量扑朔迷离的,是福是祸都不知道。
就听安祈年冷冰冰地呵斥了一声:“你太多嘴了。有这个时间,再去好好查一下唐豪以前的东家。
那个神神秘秘的冷二爷,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么?
我大哥临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就是从唐豪打出来的,说什么都不能放过这个线索。”
“是,我会尽快跟进。”
杰西卡走了以后,安祈年上楼。
刚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估计是把我当花瓶摆设了。
后来大概是看出我的眼睛冒绿光,他才幽幽叹了口气:“夏念乔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在我身边,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件好事。”
“你在找杀害长宁爸爸的凶手是么?”我小心地问他。
“恩。”
“可是人都已经死了。我要是你,宁愿花点时间去找长宁的妈妈……”我垂着头说:“另外……你们提到我阿姨,你以前,就认识我阿姨?
什么知**,目击者?你跟我阿姨的死——”
“夏念乔,既然是偷听,还指望当事人给你解释清楚么?”安祈年甩开我的手径自进了卧房。
“我只想知道真相!”
“有意义么?”安祈年冷冷看了我一眼:“反正我娶你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用你,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我弱弱地说,我阿姨真的……不是你杀的吧?
“夏念乔,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是杀人放火丧尽天良的事,就一定是我做的?”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总觉得……就算没有长宁输血这一层需求,你……好像也是有目的来接近我的。
我们两个,到底还有什么样的羁绊?
他瞄了我一眼,用看智障一样的神情,稍微还带了那么点怨念的同情。然后**睡觉,整夜都没再睬我。
周日一大早,安惜君就开车过来找我了。
“三哥昨晚给我打电话,让我陪你去买礼服。”
我想起来安祈年之前就说过,今晚要带我去出席什么场合来着。
也不知道是要见什么大人物,居然还得专门去买?
但我真的是一点逛街的心情都没有,满脑子想的都是长宁。
“买什么呀,惜君我看你身材跟我也差不多。有旧的礼服随便挑件借我穿穿就是了。”我叹了口气。
“念乔姐,”安惜君不由分说就拉着我的手上车:“你最近实在太辛苦,气色也不好。唉……逛街就当散散心好不?长宁这个病也不是发愁就有用的。你……”
她看着我泛青的臂弯,叹了口气:“你前天又去给长宁捐了一次血是不是?”
安长宁现在一直呆在医院,每天各种检查。前天大夫说要做个血培,抽了孩子本来就很宝贵的静脉血。
我看他小脸白得跟纸似的,实在心疼。于是就背着安祈年跟李大夫商量又给孩子输了200cc。
我点头,笑笑说:“没事,你三哥把我养的很好…”
我看到安惜君的眼睛有点红,心知这姑娘也是个真性**。
“念乔姐,真是委屈你了。”安惜君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三哥打算怎么办。
长宁这病我查了不少资料,要找到合适的配型实在太难了。实在不行就借助媒体吧,我有个几个报社的朋友,只要宣传打出去,总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我点点头,说谢谢你了惜君。其实这些天我也私下联系了一下公益社团什么的,稀缺血型是个特殊群体,社会上还是有些专属渠道的。就像她说的,只要有希望就不能放弃。
之前我在与安惜君接触时,本是很坦诚又自然的。她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对我也很亲善。但自从那天在警署听到了安照南说的话,我会不自觉地想很多敏感的立场——
总觉得安祈年这会儿好像是有意让我接近安惜君,拉拢战队一样。
我已经消费了我的爱心,我的鲜血,不想再消费这段还算不错的友情了。
“念乔姐,我知道你们在警署那天见过我哥了。呵呵,别听他在那瞎说。人和人之间,也不一定都靠利用维系的。”
安惜君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和我哥,怎么说呢。以前都跟大哥关系要好,后来大哥不在了,也只有三哥能懂我们的难受。
如果一定要站个队,我这人这么简单直率的,喜欢谁讨厌谁你看不出来?”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说我还真没看出来,凭安祈年那种人……还有人愿意把他当自己人?
“算了算了,不说男人了。”安惜君把我拉上副驾驶:“我带你去一家店,你身材这么好很适合她家的鱼尾设计礼服。”
我笑说随便吧,就是穿个麻袋我也不信安祈年能把我给崩了。
我跟安惜君逛着,聊着,说了些八卦情感,也知道了不少她的事。
“其实我一开始也很想领养长宁,不过……是有私心的。”安惜君一边帮我挑衣服一边说:“我喜欢我们所里的一个……一个……”
我知道她这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律师的嘴巴再犀利,唯有爱情像哑药。
一个什么呢?一个王子?一个男神?
可没想到安惜君最后却说——一个已婚的男人。
我差点把奶茶喷到人家昂贵的礼服上。
“不不不,不是小三啦。”安惜君红了脸:“人家只是结过婚,丧偶,女儿都六七岁了。
唉,家里人要是知道我要嫁过去当后妈……我怕爷爷能先废了他断我念想。”
我默默合上快掉下来的下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劝点什么。
说实话,我这里只是情况比较特殊。如果单纯站在真实的心态和角度来看,我也不怎么赞成安惜君做这样的选择。
二十三四岁的好姑娘,跑去给六七岁的女孩当后妈?这是有多想不开啊!
我觉得像安惜君这样出身的姑娘眼界都是很高的,能让她连这些都不在意的男人——大概是……很优秀?
说真的,我还挺好奇的呢。
后来安惜君帮我挑了件象牙色的浅领**包臀礼服,把我这没什么料的身材衬得有模有样。
刷卡的时候我肉痛了一下,唉……我知道安祈年不缺钱,但总是觉得——这一分一厘的都是他刀头舔血换回来的。
神经病,我居然会为他心疼?
“唉,找看得出来你魂不守舍的。走吧,咱们一块去医院看长宁。”安惜君真是很善解人意,这半天见我心不在焉,于是也不提瞎逛其他的了,拽着我就往停车场走。
“等一下!”我突然站住,安惜君吓了一跳:“怎么了念乔姐?”
我摇摇头,我说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人在跟着我们?
安惜君吸了口气:“你别吓我啊,这光天化日的。”说着,她从提包里抓出来个防狼喷雾。
我往四下看看,抽了抽鼻子。说实话,自从那天带长宁去校庆时偶遇那个奇奇怪怪的疯女人以后,我就总觉得有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在暗处盯着我。
“念乔姐你没事吧?”
“惜君,”我想了想,然后抬头问:“你知不知道安祈年有个朋友,家里……恩,怎么说呢,就是家里有个两三岁大的小女孩?”
安惜君茫然地看着我,最后表示说安祈年的朋友和敌人都很多。这个命题太另类了,实在无从回答。
“但是你说有朋友将自己的孩子寄宿在我三哥那?你借我个脑袋都不信。”安惜君笑道:“要么是弟兄的遗孤?要么……嘶,不会是他绑架来的吧?”
我心说,安祈年虽然残忍冷血,但拼社团的总归还是义气当先吧。怎么可能做出绑架威胁孩子这种事?这行为实在lw得我都不好意思跟他睡一张**。
“管他呢,他不是说都送回去了么。”安惜君一边挑水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呀,嫁鸡信鸡嫁狗信狗吧。”
我和安惜君上楼去看安长宁,还没等走到门口呢就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