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湘的眼睛亮了亮。她打量一番秦阮今日的气色,打趣道:“我本以为这天下真是无人能及玉先生的风采之万一,但今日的阿阮却已有些玉先生的风姿了,所谓丰神如玉也不过如此而已。”
秦阮莞尔道:“六公主谬赞。”
目光触及冰鹚时,黎天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他慢慢走到冰鹚身前,问:“冰鹚姑娘,我们可是许久未见了。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谢太子殿下关心。属下一直都好。”
冰鹚对太子一直都是不假辞色的。她向着莲湘与黎天各行一礼后,就一直站在万福园小亭的角落里,默默无言,规矩是丝毫不乱。
秦阮实在是不喜欢太子望着冰鹚的眼神。他心知,自从冰鹚在夜宴上救了太子一命后,太子就一直对冰鹚念念不忘。他自己一日得不到圣上的重赏,就一日不得与冰鹚长相厮守。
心绪正烦乱间,一只纤纤玉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娇媚的女声让秦阮回过了神。
“阿阮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莲湘娇嗔道,“连我怀里这把好宝贝都没认出来么?”
秦阮这才注意到,她怀抱着一把造型极为美观雅致,通体洁净莹润,没有分毫瑕疵的淡紫色玉阮,其成色果然如莲湘所说,比之血玉石榴阮还要好上几分。
“果然是件国宝,”他赞叹道,“如此珍奇的乐器,世上怕是再无第四件了。”
“的确如此,”黎天含笑道,“昔日莫罗国进贡给大黎的那把玉石琵琶和如今胡颂天打造的血玉石榴、紫玉云华这三样宝物已是当世奇珍,除了皇室宗亲和宫中的乐官以外,怕是再无人能有此等眼福。”
秦阮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是。他心里一直很好奇那曾刺杀过太子的乐无声究竟如何了,只是手底下的几个人从未在定乾宫打探出点什么消息来。
“美人和珍宝,谁能不爱呢?”莲湘似笑非笑,轻轻将紫玉云华推给秦阮,“我从不信有哪个人能真的脱离世俗,无欲无求。来,阿阮,你且用此阮弹弹曲子。”
“是。”
秦阮在接过云华的时候,手都有些轻颤。他轻轻抚摸着这把光润无比,玉洁可爱的国之珍器,强烈的占有欲不自觉地从心底涌然而出,目光也变得无比炙热。
这把阮……当真是无可挑剔。
定了定神,秦阮以象牙拨子信手弹出一段自己谱写,如泣如诉的曲调来。
乐曲之中满含着秦阮心中的情感,一段滚奏如流云般曼曼而出,圆润饱满,听之令人忘忧。
园景如画,春意已悄悄在众人的脚下铺开了。细碎的花瓣随风飘舞,最后落在石桌上的茶水里。不远处的小山流水处潺潺的水声宛若天籁,与紫玉云华阮清云般的音色有种极妙的和谐之感。
秦阮修长的手指在品上轻立着,动作轻盈而准确,每一个音都十分清晰。曲调时而高亢激荡,仿佛奔腾的河流,时而柔和如丝,如同江南的细雨。
细细想来,他弹了多少年的中阮,却还从未听过这般清绝的音色。
对这把玉阮的喜爱让秦阮心中难免有些怅然。自从庐月在国宴上拿了那把血玉石榴,出尽风头之后,他就一直想着再给自己置办一件新阮,只是还未跟造办处提起。不过以他的财力,最多也就只能买把木阮,像是紫玉云华和血玉石榴这样的国宝,他自然是望尘莫及的。
太子的一声喝彩将秦阮的心思拉回到了当下。
“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想不到白阮宗这手阮技竟已出神入化,连枝头上的飞鸟都听得入了神!”
莲湘白他一眼,说:“可太子哥哥竟还不如一只小鸟,白白坏了人听曲的兴致。”
秦阮轻咳一声,收手,起身,将紫玉云华还给了莲湘。
“一时技痒,还请二位殿下宽恕白秦阮的冒昧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