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阮弹奏出的清沉乐音曼如拂面清风,皎若天上寒月。冰鹚随曲而动,如梦如幻,令人忘忧。
少女忽地将长剑向上一抛,人如一尾过了龙门的鱼儿,飘然而起,容色盈盈。转换动作之时,冰鹚巧手接住了剑柄,使个柔云式,柳腰一拧,整个人在半空舞出了两种极难的身韵动作。
随后,冰鹚随着秦阮弹奏出的曲调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足尖点地,手腕轻转出曼妙的弧度,展开了一段新的“势”。
秦阮左手指尖紧按阮品,右手执着象牙拨子,静下心来,完全投入乐曲之中。他脸侧的发丝随风而起,几乎阻了他的视线。可他早就对阮品上的音位烂熟于心,就算他不去看左手,他也知道要弹奏的音在何处。
他拨动阮弦,划出一道流动如水的琶音。
冰鹚的舞姿越发轻盈柔美。挥袖时,她满含着柔情的目光投向了秦阮。
秦阮忽然就恍惚了起来。
“水云清清,佳人盼兮。不问旧人,不念归期。”
“水儿明,月儿圆,桥头的姑娘把家还。雀儿飞,山儿俏,河西的儿郎比天高。”
紧接着就是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
无数人的身影自那场大火中出现,随后又隐去。
秦牧云……
红月……
雪儿姑姑……
白夫人……
大哥……
二哥……
王肆……
即墨安……
而最后留在他眼前的,是冰鹚。
自从第一次在云音会上见到冰鹚,他就像是被她勾了魂魄,心里再无第二个女子。她与他默契得如同鱼与水,似乎天生就该是一对。
“怎么了?为何这么看我?”
冰鹚翩然而至,玉手在秦阮面前晃了晃。
秦阮再也克制不住,将玉阮置于桌上,自己站起身来,紧紧抱住了冰鹚微凉的身子。
只听得咣当一声,冰鹚手里的长剑掉落在他们二人脚边的地上。
“被人护着的次数多了,人也会变得软弱无力,”秦阮在冰鹚耳边轻声说,“过往的日子里,我一直都活在至亲至善之人的庇护之下,如今也活成了自己都见不得的样子。从今往后,我也要做个能替人遮挡风雨的人。”
冰鹚的身子轻轻颤抖了片刻。秦阮感觉自己的肩头似乎有些湿润。
“好,我等你。”
再次回到案边时,秦阮下笔飞快,再无分毫阻塞。他的满腔热忱支撑着他将《碎雪令》进行了通篇改动。几处多次反复的部分修成了穿插正曲的新句,现在的《碎雪令》刚柔并济,成了一篇文武相合的曲子。
“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秦阮长舒一声,“也愿圣上能对这首曲子另眼相看。”
“他不是早就对你另眼相看了么?”冰鹚小声打趣,“那把天山寒玉阮就是最好的证明。”
秦阮笑了笑,心中已有了定论。
此次宫宴后,玉不念定会给他布置繁重的课业,令他再无碰阮的时间。即便如此,他也要挤出时间来。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挣得最大的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