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衫少年举起手中的夏鸣蝉,盯向了那人脖颈所在。
这一举动,使得那名兵卒眼眉微动,可很快又没了迹象。
林满六言道:“我说过了杀人偿命,你无论如何都走不了...”
察觉到了自己的假装昏迷败露了,那名炎阳兵卒只得睁开双眼,看向了林满六和在场众人。
他强行提了口气,再次以一种嘲讽的口吻呼喊出声。
“靠这些娘们苟活的小杂种,爷爷我在下面等着你!”
短衫少年将夏鸣蝉挥斩而下,再次砸在了他的臂膀上。
“荷花湾之事,是你与那赵翔所为,那犁州城外蛇患之事,可也是你们所为?”
“小杂种...知道的还挺...多啊...你们杀那些黑蛇,很费劲吧...”
咔!
夏鸣蝉又是一击斩出,将他整个人的身形又一次砸倒在地。
一直未曾言语的夏心,听到眼前之人亲口承认蛇患一事,是南下的炎阳军所为,原本环扣的十指更加交错起来。
“呜...有种你就直接杀了我啊!”
林满六言道:“这一路上,你们究竟为祸了多少?我从未见过你们这般卑劣的炎阳军...”
短衫少年的唾骂,让那炎阳兵卒清醒了些许。
他满脸嘲讽地看向林满六,开始喘气大笑起来。
“呵...你这小杂种见过什么世面啊!就敢说我们不是兵?!”
林满六又是一击挥打而出,这一次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其脊背之上。
“我所见的炎阳军是山林之中斩杀贼寇,护得一村一户安定,守得一方平安的好儿郎!你们所行之事都是些什么!”
少年口中的咆哮,回荡在这片山林间,也开始在那炎阳兵卒的心湖当中响起。
他脸上方才还是一脸不屑的神情,渐渐地开始转为木讷。
“成大事者...当是不拘小节...”
他想要出声辩解,想要言语反驳,想要回怼这个狗仗人势的小杂种。
林满六这一次没有再次砸出夏鸣蝉,而是双手将这名兵卒连人带甲胄的抓了起来。
短衫少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言语出声。
“是那萧保立教你的嘛...什么小事何故比得了大事?是这个意思对嘛?”
“为达目的,欺压百姓是小?为祸山野是小?那究竟什么是大?”
直呼踏雪侯的名讳,这少年到底是谁?
心中的猜忌一闪而逝,因为这些对于他都不重要了。
毕竟于他而言,今日就会死在这里,死得不明不白,并且极其不光彩。
他喃喃出声道:“杀了我吧...”
早年步入行伍之前,他心中最为仰慕的便是那连年征战的炎阳两军。
两军分别名为玄天、燎原。
玄天军团常年驻扎关外、漠北之地,那位寒川王更是可比肩陆许之人。
对于他来说,遥不可及。
燎原军团则是屯兵塞北,也有驻军行于关内,时常参与中原一带的平叛战事。
每每见到有燎原军行过路过之时,他都会心神向往。
而在他真正投身进入军营之中,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动身赶往边陲前线,也不是所有炎阳兵卒都是英勇神武之辈。
例如他们的这位长官赵翔,是由于家中在朝野的关系,才投身入伍的。
这些年的共事之下,自己也渐渐地被他的想法所感染。
沙场战阵之上,纵马扬戈没什么好的,躲在后方空吃军饷简直就是大自在。
要是能接下些好差事,就算是成了那市井中的恶痞,都不会有一人敢指出他们的不对。
现在想来,或许自己从那时起就错了。
自以权谋私起,贪墨下属军功、谎报乡镇霍乱、克扣同袍军饷...
这些“小事”都没少做,可以说是一件都没落下。
反观他口中的大事呢?却是一件未成!
行至此时,他没能成为最初憧憬、向往的模样,反而愈行愈远,再也无法回头。
......
林满六看着眼前这名炎阳兵卒,脸上的生气逐渐消失,就连双目也趋向一种死寂感。
为防止此人别有用心,少年钳住甲胄的劲道再次加重了几分。
他再次央求道:“杀了我吧...”
短衫少年看着他的神态,沉思了许久。
夏心出声道:“若是此刻犹豫,下不去手...便交由我!”
林满六呼出一口气,接着又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了许多。
“即便临死之前,有再大的悔意,也需偿命...”
短衫少年言语完毕,右手振臂作掌,先是举过头顶,随后猛然下挥。
一记手刀顷刻斩下时,在林满六的身前响彻一阵骨骼碎裂声。
咔咔...咔...
林满六松开手后,那气绝当场的炎阳兵卒,就此倒在了地上。
短衫少年回头看向了驰援至此的几人,少年拱手行礼出声。
“多谢诸位出手相助,还有前辈的教诲!”
还云霞言道:“也无需太过自责,你算是报了仇,我们也算是除了祸害!”
夏心在其言语后,冲少年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
沈暮朝也开口出声:“以前听山间乡亲们念叨的多了,也知道个‘业债当还’的道理,都说不还死了就得下镬汤...”
短衫少年轻声嗯了一下,接着就抬头向北看去。
欠债者须还钱,杀人者须抵命,无论如何,皆不可避,是为天经地义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