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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林满六脸上的表情,姜砚临也明白,自己这话匣开得不明白。
他解释道:“柳大哥,我也只是突然想起来...”
短衫少年确实摇了摇头,笑言出声:“无妨,既然砚临见过,那就说明真有此药并非虚物!”
随后姜砚临点头应了一声,林满六便也知会他早些歇息。
待其睡去之后,短衫少年小心翼翼地起身,去换负责守前半夜的沈暮朝。
看着走来的少年,沈暮朝轻声问道:“你们俩聊完了?”
林满六言道:“嗯,沈女侠也早些休息,后半夜我来看着便是!”
“倒是还不太困,闲聊两句?”
“好!”
见得林满六的简洁爽利,沈暮朝也直截了当起来。
她开口说道:“这一路上遮掩行踪,多半是为了他吧?”
林满六也不再遮掩,言语出声:“从先前那些兵卒拦路,沈女侠定也能猜出,我与砚临此时正在遭受搜捕...”
“打住啊...打住!可别这时候又讲些什么好言相劝了...”
沈暮朝说着话,顺便瞥了眼身旁的短衫少年。
看得出她有些嫌弃,甚至有些无语。
先前还觉得做事利索,说话爽利的,到了这些事上又开始了。
林满六也看得出对方的眼神,只得尴尬出声解释。
“那日围杀的领头人,先前为找寻我们的踪迹,害死了我一位故人...”
短衫少年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块染血的布卷,是当时处理尸体时,他从那赵翔手上斩下的一节断指。
他要将此物带回荷花湾,亲自埋在董大哥的坟前。
沈暮朝也看向了那块布卷,接着鼻息一声后,重新仰头向天。
“所以你是怕往后路上,会再害死别人?”
“嗯,本就只是我和砚临的事情,不应该再拖累别人了...”
他原以为只要好生告诫、叮嘱,与他相知、相识的人就不会惨遭其害。
可董大哥的死,确实像一道晴天霹雳,彻底给林满六劈得清醒过来。
他的那些算计、心思,或是一些所谓的“谋略”,离开了他心中那最为理想的环境,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当时的他,在说出那些劝诫的时候,从未想过董大哥是怎样的样,徐家村的村长是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所有的“谋略”只停留在他的预想当中,这样的做法无疑是纸上谈兵。
要是给崇婴或是老骗子听了去,怕不是还能再骂上一句,当代赵括,非他莫属。
沈暮朝言道:“那你可算过,仅凭你们两人活着走到江南,有几成把握?”
即便路上都躲过了炎阳军方的追捕,又躲过了山林匪寇的侵袭,甚至还不会被一些地方门派盯上...
对于林满六来说,他也只有两成把握。
短衫少年将心中的答案,告知了沈暮朝。
沈暮朝并没有意外,因为他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
她开口道:“若是只有你一人,以你先前的江湖阅历,整片南地或许真的可以来去自如,可是如今你得带上他...”
林满六言道:“这些我明白...”
不等少年继续往下说,沈暮朝再次出声:“你不明白!”
短衫少年被这一打断,说得有些发懵。
沈暮朝也不管林满六作何念想,抬手就指向了天上一颗星星。
那颗星星忽而亮起,忽而昏暗,若是再过些时就会被云层笼罩,再也看不见了。
“往后的路上,不是靠你如何谨慎、小心就能安然度过的,你需要考虑的还有很多...”
“而这些事情,若是有旁人相帮,你就能更轻松些...”
“我深居山中时,也曾见过独自入山采药的老妇,有子女、亲朋相伴之时,她就能采得更多,归家得更早...”
“人力终有穷尽时,要是再往后他被擒住,那时的你该怎么办?”
沈暮朝的言语,一字一句的映入了林满六的心间。
短衫少年没来由地想起了一事,是在弈剑山庄之中,第一次知晓老骗子才是叶当听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还有些许稚气,或者说是矫情。
在得知师父不是叶当听时,少年不解为什么师父要骗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若不是当时月姑娘也在场,他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自己其实一直在接受别人的帮助,也是在别人的出手相助之下,才能够成为如今的模样。
林满六开口说道:“往后我会改变自己对于这些事物的看法,多些沈女侠!”
看着短衫少年算是想明白,沈暮朝也不再多言,转身便去休息了。
只剩下短衫少年之后,他一个人盘腿坐下,看向了那广袤的星空。
炎阳可以一国之力统御南北,除却铁骑雄威,还有谋士谏言、演算推测、天工造物相帮。
问剑湖诸派能够长久立于江湖之巅,除却名望底蕴,也有审时度势、合纵连横相辅。
同样弈剑山庄也是如此,能够走到今日的地步,也并非陆庄主一人之力可成。
若是陆庄主和老骗子担心暗查赏剑大会一事,会波及山庄内的其他人,那要到何时才能抓到寻寒山的踪迹?
恐怕连最开始的枫叶林,都休想闯过吧。
想到这里,林满六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心神宁静,再无杂念缠身。
......
翌日,清晨。
沈暮朝从浅眠当中苏醒,看着前方不远处盘腿而坐的少年。
她开口说道:“可是该继续赶路了?”
林满六言道:“嗯,我去叫砚临,稍后便可继续前行!”
方才说话时,短衫少年并没有回头。
直到他去树墩位置唤醒姜砚临时,沈暮朝才隐约发现,这林满六跟昨晚有些不一样了?
先前眉宇间暗藏的疲态,仿佛一扫而空,就连那双眼睛,都比先前明亮了许多!
许是真想明白了吧?
他们并未多做耽搁,隐去了休憩的痕迹,很快就继续向北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