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这些老不死的,一天净盯着别人。”老爷子低声道,“这是看刘寡妇来揍饭了,她们心里不舒坦。”
对于这些事朱允熥还真不明白,“她们心里不舒坦什么?”
“笨呢!”老爷子笑骂道,“这房子是刘寡妇的,庄头老汉直接让咱们住进来了,可是咱们给的钱他会给刘寡妇吗?墙外头几个老不死的娘们,你以为她们真那么好心来叫刘寡妇睡觉?那是怕咱们再给钱,落刘寡妇手里!”
“这么多学问吗?”朱允熥哭笑不得。
“学问多了去了!”老爷子翘着二郎腿,“方才咱咋说的来着?寡妇失业的带着孩子,平日准保让村里欺负”
不等老爷子说完,那边刘寡妇在灶台上直腰,对外头喊道,“大娘你们先歇吧,这边给几位贵客做了饭我就回去。毕竟人家住的是我的房,我这当主人的不露面也不是那么回事。再者说都是岁数大的老爷子,一辈子没沾过锅台儿,我这当小辈的来给张罗口热乎饭,也是应该的,毕竟人家给了那么多钱呢!”
“你看,泼辣劲儿上来了!”老爷子对朱允熥笑道,“话里话外刘寡妇在那告诉那些老不死的娘们们,我家的房子庄头让给外人住,钱还落不到我手里我忍了,可不能接着欺负人啊,我给这些人做饭挣点钱,你们也惦记?”
“她话里头还挑明了,她虽是个寡妇,可院里好几个上岁数的老爷子,这就扯不到男女那些狗屁事儿上,就别回头嚼舌头。”
说着,老爷子继续笑道,“你看这就是泼辣,泼辣别不是六亲不认掐腰骂,这小寡妇的泼辣泼在了正地方,知道啥地方该退,啥地方该进。这要是个爷们,可了不得!”
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老爷子对于人心这块,算是拿捏明白了。
“几位大娘婶子也不用怕,我儿子在大门口守着呢,院门开着,客人在咱们庄子里住着,看着也都是和善人,不用惦记我,你们快回去歇着吧!”
说完,刘寡妇嘴里无声的骂了几句,继续低头做饭。
外边悻悻的嘀咕几句,也没了消息。
曹震这人,生气就挂脸。
此刻脸色不善的看看外边,嘴里骂骂咧咧的。
“妹子,平常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不?”他腆着老脸,黄土埋脖子的人了,管人家一口一个妹子。
“过不下去也没招儿,挺着呗。”刘寡妇撩了下头发,弄得曹震跟丢魂了似的,“孩子还小还能凑合,等孩子大了可不好说,要娶妻生子啊?家里头就六亩地,每年那些粮食都有数的。”
“没想过再找一个男人?”曹震脱口而出。
刘寡妇手上一顿,苦笑道,“看您说的,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还是个男娃,哪个男的愿意?”说着,又叹气,“再说了,他爹就留下这么一根苗,日子苦点能熬,可要是遇上个成天打骂他的后爹,那我不是造孽吗?”
“其实你拾掇拾掇也很不错!”曹震嘀咕一声。
刘寡妇看他一笑,没言语,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
曹震咧下嘴,想说些啥,可还是没开口。目光转向门口,那半大小子还捧着鸡蛋傻乎乎的坐着 。
“你咋不吃呢?”曹震问道。
那半大小子憨厚一笑,“留着一会跟娘分着吃!”
“一个鸡蛋还巴巴的”说着,曹震也说不下去了。
在他们这些勋贵军侯的眼中一个鸡蛋算不上什么,可他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出身,知道鸡蛋对于普通农人来说,属于一年都不吃一回的好东西。
当下他背着手,走到李景隆身边。
“哎!”曹震轻轻踢了对方一脚。
“啊!”李景隆站起身,不知道啥事。
“钱!”曹震勾勾手,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