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起身,拍了拍晏青,“靠你了小老弟。”
晏青:……真恨自己这张嘴啊。
他弯下腰,伸出手,先是用手够了半天,最后开始用灵力,却发现里头的不是金属物,他弄不出来。
目睹了全程的林渡:……我那没用的两个怨种师侄。
“瑾萱,你来吧。”
倪瑾萱捏着鞭子就来了,“我来啦!你们俩闪开!”
她弯下腰,长鞭一甩一收,不过试了两回,就扫出来数样东西。
一把积灰的短小木剑,一根雕成玉兰模样的玉簪最为完整显眼,还有些弹丸和腐朽不成型的东西,依稀能辨认出是些玩具首饰。
甚至还有半个破碎的傩面,和那神像的脸近似。
林渡看着那个格外眼熟的小木剑,上头还沾染着一点暗沉的污渍,细看过去,才发现大约是血迹渗透在风干留存多年之后,成了这个样子。
来上香的人,再怎么丢东西,大约也不会染血,几乎不用猜测,就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唯有邪修才会食人精血。
那孩子,大约的确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她仰头直直看着那个神像,轻轻啧了一声,打开了桃木盒,“沉衍前辈,我有几个问题,冒昧想要请教一下您。”
死玉中没有回答。
但林渡无所谓,“您觉得您的妻儿是被神像害死的,对吗?”
沉衍过了许久,方才答道,“是。”
“所以您想要毁了神像?”
“是。”
“您是被神像害死的,还是被……精忠阵杀死的?”
沉衍的语气里含着一份惊讶,“你小小年纪,为什么会知道精忠阵这个阵法?连我死到临头,才被告知。”
林渡即答,“我爱读书。”
沉衍:……那也行。
“是的,我没想到,这个庙里居然会有精忠阵,或者说,我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会有人,甘愿为一个神像,布下精忠阵。”
所谓精忠阵,为何物何人而布,就只认它为主,布阵要以阵法师的性命为代价,用阵法师的魂魄捍卫阵中需要守护的东西,精忠报效,不外乎如此。
“最后一个问题,你修的一部分,也是香火神道吧?或者说,你的力量来源,有部分是愿力。”
林渡此话一出,让其余四人齐齐看向了她,连元烨的丹凤眼都睁圆了。
死玉迟迟没有动静,但林渡已经得到了她预料之中的答案。
“我一直在想,封魂阵所封的魂魄,必然是怨气极重,无法消磨送入地下的,你在幻境之中,不过是刚刚断气,甚至那血都还能流出来,他们就急着封住了你的阴脉。”
“而你说,地动之中让脉钉震出,可幻境你死时盖棺之前,我分明看到了那脉钉向上移了一点。”
“死后无法用灵力,死后四十九日阴气才会慢慢汇聚,刚死的尸体,还能用什么力量将脉钉排出一部分?”
林渡垂眸看着死玉,一道消煞符贴在了上头,压制住了他挣脱死玉的动作。
“是愿力,不是吗?”
“愿力无所谓使用者的生死,是鬼是人都能动用。”
林渡苍白的脸上显出一种奇怪的淡漠笑容,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悲悯。
“你的幻境之中,孩子活泼,妻子温柔,直到一个失踪,一个死亡,每一个地方,都有你最好和最坏的记忆,唯有后院部分从未展现过任何景象,乾宫空亡。”
“代表那里才是最该找的地方。”
“那里能留存煞气为食的蚀骨虫,敢问沉衍前辈,是在您妻儿死前,就出现了愿力之中煞气反噬的症状吗?”
几人都被林渡的推断惊得说不出话,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那块死玉。
过了许久,久到消煞符效力用尽,自动燃烧成了灰烬,林渡又续上了一个,死玉中的鬼方才艰难地开口,几乎像是被掐住脖颈的时候在死亡前夕吐出的最后一个字。
“是,我是为了杀邪魔修了香火神道,是我害了他们。”
林渡垂下了眼睛,嘴角翘起,却不见一点谜题解开了一半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