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已经迁离走的那部分族人,则再也没有回来。或许有了另外一处安身之地,又或许已经在路上彻底离散。
随后百年光景,这座游离远在大国之外的城池,依仗着山势地利无人打扰,城中青壮逐渐稳定增多,满城人口中还有零星点点的几个外来修士,虽说数量少的让人挠头苦恼,修士修为更是让有见识的凡人背地里都要耻笑几分。
在这个青壮就是最高武力段位的城池里面,有无修士区别还是蛮大的,至少带领族群中的人去城外密林狩猎一些普通野兽时可以大概护个周全,往最坏了说,至少能保个尸首齐全。
待城里安定慢慢富足起来后,兆安城也不再是声名不显,千里之内甚至更远的邻国也知道了他们无人理会的山涧之中还有这么一个会躲藏的小邻居。
再往后的岁月里,兆安城人口越来越多,可能是因为祖宗遗传缘故,来的人大多来逃难、避难、乃至于寻仇,走私雇佣,细作谍报探子,就差喊出“无所不包”的口号了。兆安城的原住民并不排斥这些“外来户”,至少明面上不排斥。
就因为这些个,被邻国骂出“兆安城中无好人”、“兆安烂泥潭”、“兆安鬼城”。
称号骂名不断,兆安城心安理得受用了,就当无偿扬了名。
每次说起这些兆安城过往,小文都牵动嘴角嗤笑一声,抽抽鼻子,吐出几个字,“嫉妒而已。”
钱多了,旁人就会有人眼红。
钱很多,旁人自然有了歪念头。
钱很多还很出名,歪念不够武力来凑。
兆安城历史上并非没有被攻伐过,被攻占都是有的,可惜要么收效甚微,要么如同鸡肋。
来犯者若是兵力不足,龟缩城内奋力抗击便是,反正囤积粮食充足,又有地利之险,城外粮食能收都收了,未满熟的都收了,实在不行付之一炬也不能便宜了外面的王八蛋。再时不时的让城里的“坏种”摸着天黑,溜进城外大军营帐放火、下毒耍乐一番,不足一个月,准把他们玩残了。
若是来犯者兵多将广,就例如那已经亡国的神风国,号称国力强盛,国库充盈,打着讨贼剿匪的名义来犯,连檄文都写好了。
兆安城这边绝不抵挡也绝不投降,收拾细软推上粮车溜进附近深山中,这么些年下来,附近的山头早就被摸索地一清二楚,没路给你走出路来,有路后也能给你复变成没路。
自然不是逃亡了,早在大军到来之前,城中间隙谍报就收到消息,等的就是你。
来了就是空城,一头猪都不给你留,铁定让你做稳了这次赔本买卖。就算你把城墙推倒,屋舍烧毁,等你走后重新翻盖。
处在密林深处,只要敌国不放火烧山,一座小城个把月时间恢复五六成,不到三个月新的的城池就重新矗立起来。
城里嘴上花活的人,还不厚道的称那受了王命而来的王师叫“匠师”。
若是有反间隙配合着大军,也不是不能讨贼剿匪成功,可惜没有如果,因为城里的间隙早把来犯之国出兵的消息散布到周遭各国各地。
“嘿嘿,这世上总有看你不顺眼的,总是有想着各种办法整人的,大如一国也是如此,你大军出击,国内必然空虚,领国看到了还不得趁机撕块肉下来。
撕的多了就病入膏肓,最后就是那句老江湖话了,‘趁你病要你命'。等到那敌军大将收到写着有亡国之危的鸡毛信时,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挺住气昏过去。哈哈哈哈……”,小文说着话时总带着幸灾乐祸的腔调。
时至今日,兆安城暂时没有破城之忧。当年周邻各国似乎也被神风国的覆灭惊到了,几十年下来,除了国界附近斥候互有探查,竟是再没有危及国运的战乱发生。
神风国的覆灭时引发了邻近几国混战,不出所料的一些流民也来到了兆安城,让原本人口就满满当当的兆安城不堪重负,也就是现在的南城。
后来人就沿着兆安北城墙再起两道边墙,也修出了一个三角围城,就是现在北城,因为原来南城就已经靠近山脚了,这次北城占地太小,两个城池合在一起,成就一个南大北小的畸形城池,南北城墙开了个门洞,就算是互通门路了。
讲到这里,小文故作神秘道:“不过南城北城现在闹得很凶,有些视作仇寇的态势,那个互通的门洞也给堵上了,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趋势。这话可不是乱讲,开凿的人工河都只在南城“大院”走过场,北城愣是不沾边,这大概就是明证。”
陈景曾经问过小文,南城为何如此见外,浑然不待见北城?
小文苦笑一下,“我也是听说。好像是南城的人想当良民,不想和我们北城的流民一起厮混了。”
“如今真是难得的清平世道!”
收回思绪的陈景继续赶路回家。
才进家门就看到董川海守在院里打盹,按年岁算依旧算少年的陈景快走两步,把酒壶递过去,开口提醒道:“董爷爷,我帮您把酒买回来了。”
被吵醒的老人吧唧着嘴巴埋怨道:“可让我好等,你小子就不能安分点儿,老老实实的买完酒就回来,害苦了我这肚子,酒虫快闹翻天了。”
说完拧开酒塞猛灌一大口酒,满意的打个酒嗝。
灌了一大口酒的董川海小心起来,每次少年都只给自己带回一顿量的酒,一口过后,后边就得慢慢呡酒了。
“这次买卖了什么?有无好价钱?”
“上次山林碰见了一只花豹,跟它缠斗了一阵,总算把它打杀了。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心,我故意拿剑在皮子上面戳了几个洞,卖了几块碎银子,谈不上如何公道,只是没那么过分而已。”
陈景说完从怀里掏出两张面皮,一张白净,一张连带些许胡须,“由此在城里店铺看到这个,觉得甚是有趣,这次手里有几个闲钱,就寻思看看还在不在,在的话就买上一两张回来把玩把玩。”
董川海接过面皮,两张都翻看一下,有些厌恶道:“这就是江湖嫩雏才摆弄的稀烂面皮,一些妆容高手都不稀罕正眼瞧的货色,戴上只能扳着个死人脸,面皮稍一抖动就会露馅,你买来这两件和废物没啥两样,花钱再少也是买亏了。”
陈景嘿嘿笑道:“您是老江湖了,我这种雏鸟就该摆弄这种破烂,要不怎么衬托出您的饱经世故。”
董川海受不得他拍马屁,挥挥手让他滚蛋,别打搅自己喝酒。
陈景走近窗户掀起,随手把两张面皮扔在床榻上,探手抓起青钢剑时,瞥眼另外一张床时,注视了片刻,随即放下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