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头走到李灿身前,单手提起这个泼皮,凑近些许嗅了一嗅,再松手让这个泼皮跌回地上,对于这个镇长的侄子,他实在观感不佳,虽说都是同乡,可这些年做的那些龌龊事,让人想起就心烦,也就是没敢招惹自己,要不然给他好好长长记性。
回身对镇长说道:“经过一晚上折腾,血渍已干,不过闻起来倒不像是畜生身上的。”
听到这么说,李灿顾不得这个狗护院刚才的故意之举,双脚摊开坐在地上,拍着泥地委屈道:“大伯,我说的是真的啊,我吃饱了撑的来您这里扯谎,给我仨胆儿都不够啊。”
镇长背着手在小院内踱步,猛一抬头,外面一排脑壳赶紧矮了下去,还有几处有匆忙跑路声。
闷哼一声,一群贱民,只晓得有热闹就凑,连个抱负都没,生死富贵全看老天,合该穷苦一辈子。
几十年前,国朝不在余首山地界附近设立关卡,短期之内,没了约束的野修如同蝗虫过境,虽说时有争斗,却也给这处偏僻小镇带来生机盎然,可惜这些四海为家野修做得太绝,在余首山里狠命梳理,得亏没狂妄自大到无视国朝,不然“搬山”之举也有可能,凡事皆有度,连渔户都懂得不撒绝户网,没有大军威慑,没个大修士坐镇,口头约束野修,谁会理睬一群凡夫俗子的请求。
自断后路的开采开掘,求仁得仁,往后再来余首山的野修,几乎都是带着碰运气的念头了,有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洒脱之意,若是人数众多,衣着讲究的话,让人远远看到,会以为是远游踏青的豪门子弟。
真要是运气差没个收获,抓取一些精魅,去南水国都城还能换一些零花钱,不能抓太多,这一路过去,不太好养活,到了那边,没发蔫就不错了,不是挑好看的,就挑长的怪的,到时好提价,金银俗物给些零碎就行,主要冲着神仙钱,哪怕只有一两颗币值最低的雨钱,也倍儿有面子。
一衣带水的红土镇没落是注定的,不过一鸡死一鸡鸣,国朝目光不再看向这边,没什么油水可刮,他这个做土皇帝的镇长倒挺安稳。
这么些年下来,外来人和本地人一直相安无事,或者说根本看不起本地人,懒得动手也懒得搭理,如今一下出了三条人命,几十年少有的人命案子,绝对不能上报地方,自己镇长的位置还得继续坐下去。
想彻底捂住也不是不行,穷地方不能太贪,这些贱民太爱闹事,只得小心翼翼的刮油水,出了这种大事,花大钱必须的,也势必如割肉,头疼的是,还不一定疏通的了关系。
“你带人先去裘家食肆打探一下,看老裘还活着没?没死的话,就让他赶紧搬走吧,至于主持公道什么的就别想了,以后在本地无亲无故,年纪又一大把,不如投奔远房亲戚,也好死后有人收尸。
若是不幸也被歹人所害,那就……更好了,房子是给人住的,产业是给人用的,既然已经人走茶凉,我这个镇长就勉为其难代为收回。”
教头略有不悦道:“那个杀人魔头要是还没走呢?”
镇长看一眼地上的李灿道:“若真和这个混账说的一样,那个魔头算是个绿林好汉,兴许脑袋缺根筋,不过热血心肠还是挺足的,即便还留在镇上,也待不了多久,只要不来我这里,其他地方随意。”
李灿赶紧狗腿似的附和道:“没错,只要不来这儿,随他去哪里。”
“哐当”一声,大门被人踢开。
“我这人就喜欢瞎逛,不受人管。”
崔英一手提溜一个门房,直接闯了进来。
先把手里两人扔出去,拍了拍手,指指后边的裘家三兄弟,“我是老裘家的远房亲戚,今天是来讨回公道的。”
镇长青天白日看到李灿所说的三个已死之人,想到这个混账的往日种种,胡说八道张口就来,这次都用到自家人头上了。
大骂一句“畜生”,鞋底奔到李灿脸上。
李灿木然的躺倒在地,昨晚亲眼所见,三条人命死在眼前,身上都沾到血迹,此时瞪大眼珠,裘家三兄弟除了有些躲藏,好似怕人外,可不是活的好好的。
李灿双手抓头,实在想不明白,脑壳有些疼,不知是急的,还是刚才被大伯踢的。
教头的猜想和镇长的差不多,既然裘家三兄弟还活着,要么是李灿那个混账喝多了发酒疯。要么就是这人是个江湖杂耍卖艺的,用个障眼法蒙骗了李灿那个蠢货,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对付李灿,正中他人下怀。
可不管是哪种,既然来了这里,就得会会,免得太目中无人,把自己这个护院教头当摆设。
崔英以为刚才进门那手可以唬住这小地方的人了,手提两个人,那可是小三百斤呢,咋还有想不开的?看那个穿着马褂、露着胸毛的家伙走过来,心头不爽,咋就没一点儿自知之明呢?
想搭手试试?一点儿眼力都没有,估计说这人是莽夫都是夸奖。
崔英也向前几步,眼见到了一臂之距,抬手一拳砸在那人面门上。
后者两眼翻白,鼻血溢出,凌空倒飞一丈远,仰面躺地上一动不动。
“崔兄弟厉害!”
“牛哥威武!”
“牛哥大胜!”
听到后边三兄弟的吆喝声,墙头上一排排的脑袋跟着喝彩,崔英客气的连连拱手,配合着来了个江湖中的举鼎把式,再次收获一波夸耀。
这番耀武扬威,让崔英回想起在兆安城时的情景,果然,不管在哪儿,咱都是夺人眼球的那位。
瞅着手脚颤抖的镇长,抬着下巴痞气十足道:“来吧,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