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拱了下脑袋,用力扒拉过脸颊。
真是太狼狈,太难看!
事情都过去了,有什么好哭的,矫情得很!
贺佩玖深吸口,捧着她小脸细细端详,看见左侧脸颊时眸子冰裂,抬起手来轻缓的拨开头发。
嗓音温柔到好似一种幻听。
“他们打你了?”
姜年哭的脸色发烫发红,睫毛湿润,微张着嘴在吸气,软绵又小只。
绝强的别了下头,企图用头发挡着。
“就是指尖蹭了下,我……”
贺佩玖拢眉,攫住她眼神的眸子移到耳畔。
那一巴掌打歪了,更多的在下颔和耳朵,动手的那个的男人指甲很长,蹭过皮肤在表皮下洇出一道红痕。
“七哥——”她攥着贺佩玖的手,“只是有些被吓着,其实还好。”
掌心被碎片刺破,皮肤皲裂开宛如一层小毛刺。
人的手感触很灵敏,所以贺佩玖当即就发现异状,拨开掌心,漂亮的手有好几处裂开的血口子。
他双眸,暮霭昏沉,宛如阴雨天的酝酿。
“姜年。”
“嗯?”她的心咯噔一下。
“我以后要是在放你一个人出去,这辈子都得不到你!”
上次宁城出事是她一个人,医院也是她一个人,现在又是她一个人!
一次次的侥幸心理,可总是侥幸时出事!
三次,已经三次了!
“你别说这种话!”姜年急了,揪着他衣摆,“我,我以后都不会一个人出去,去哪儿都会告诉你,让你陪着。”
“你别说这些话来吓我。”
贺佩玖深吸口,再次把她搂在怀里,低垂着眼眸浅啄她发心。
“施诗,你陪着她。”
矗立在一旁的施诗这阵才回过神来。
她猜到姜年恋爱了,可从未猜测过她的男朋友是贺七爷!
“在这边等我,嗯?”
吻了吻小姑娘眉心,心中刺疼又不舍。
“年年应我,就在这儿等七哥,好不好。”
“……好。”
贺佩玖抿抿唇,转身之际,舌尖舔过削薄的唇。
隔壁包厢,王灏一行人已经被燕家的人控制起来,贺佩玖进来时微一撩眼,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淤青的伤口。
被暴打一顿,王灏酒已经醒了,仰头看着贺佩玖时,那种冷鸷冻到骨头里。
“七,七爷……”嘴唇哆哆嗦嗦,废了好大劲儿念出这几个字。
“又是你?”
贺佩玖乖戾的偏头,取下扳指放燕薄询手心,修长的指骨弯曲,优雅温吞的卷着袖管。
“念在你姑姑的面子上,你在京城作恶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京城这么多人,你偏生要招惹——”
“我的人!”
“她跟朋友见面吃饭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儿,偏偏弄的她一身伤,惹得她哭得泪眼婆娑。”
“王灏你知不知道?她一掉眼泪,我这心都能碎成粉末。”
“我清楚,她漂亮,扎眼,多少男人一见她就腿软,心痒,不切实际的幻想着能把她占为己有。”
“但,你觉得,我贺御的人……”
“有多少人能去染指,敢去染指?”
这会儿王灏是真明白了。
那个跳出来帮施诗,记者会怼朱蒙,骂赵玲玲,让唐敏母子翻船,自己姑姑和妹妹都吃了瘪的姜年,是贺七爷的心尖人。
他这是八辈祖宗造孽,如今都报应到他身上了?
燕薄询退到一旁,无聊的玩着翡翠扳指。
“手下留情,贺御。”
“留情?”他轻扯嘴角,笑容晃眼。
“这世道,福缘浅薄的人太多,折我手里,算命好,我亲自帮他们超度!”
“七,七爷,这件事我真的没关系!”
王灏怕了,怂了,肝胆俱裂。
可他躲不了,眼看着贺佩玖疾步而来,捞起房间里一只花瓶摆设,身体丝毫挪不动。
好像被定在地上一样!
‘哐当——’
一个青瓷花瓶朝着王灏脑门袭来。
高大的身子顿时被打的趔趄不稳,只是衣襟猛的拽着,力道之大,紧紧的衣襟被攥着的力度都能将他勒死!
贺佩玖的拳头砸过来,脸上的骨头顿时断裂。
接连两下重击,王灏的身子就融了,提溜在贺佩玖手里,面部躺着鲜红的血。
“七,七爷,我……”
贺佩玖面无表情,若细看,眸子底跳跃着诡异的亮光。
染过血,捏碎过性命的男人。
什么PTSD,是他自己内心阴暗面被滋生壮大。
骨子里是渴求在战场上那种生死搏命,伴随着的刺激,畅快,高度精神集中而流窜到身体每一寸的爽快!
世欢曾说过一句话,若不是军人与贺家的枷锁禁锢。
贺七爷,真的很趋近于反社会人格。
‘砰——’
餐桌上加厚的玻璃,让贺佩玖提溜着王灏直接一脑门整个撞碎。
在场的狐朋狗友,早就吓得四肢冰凉无力,肝胆俱裂,天灵盖都要吓得破碎。
“谁动手禁锢的人。”
“谁动手掌掴了她。”
“谁……对她上下其手,扯过她衣服,摸过她的脸。”
随手将软成烂泥的王灏扔在地上,是生是死,他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姜年瞒着他什么都不说。
可他有眼睛,有敏锐的洞察里。
领口有被拖拽的痕迹,手腕,手臂,残留的红痕可以推断,他俯身靠近时,能够清晰闻到脸颊是染了该死的低劣烟草味。
施诗不抽烟,燕薄询也不抽烟,姜年更不可能学抽烟。
触碰必有残留。
他丁点不敢想象,若是今天没遇到燕薄询,姜年被他们带走会是……
自己都不曾舍得碰一下的心尖肉。
从魔鬼嘴里抢肉吃,约莫是向天借了胆!
“七爷!”
武直往前迈一步,看着他熟练玩着手里的蝴蝶刀,完了手花活,心里就阵阵揪心的紧张。
“嗯?”冷涩的余光睇过来,未多言,眼神就足够凌虐。
“这么脏的事,我替您做。”
贺佩玖眯着眸子,舌尖抵着腮帮,玩味的看着眼前瑟瑟发抖,面白如纸的男人。
“有趣的事,我想亲力亲为。”
……
‘啊——’
隔壁房间,听见惨叫的一瞬,姜年心头一抖。
“姜小姐。”贺庒拦着她,不敢多言,隐晦的摇摇头,“七爷做事有分寸,您就在这边等着。”
“你听见叫声了?”
姜年指着隔壁,心脏怦怦乱跳,太过迅猛都快盖住那声惨叫。
“听见了,但七爷做事有分寸。”
贺庒面色不改,睁眼说瞎话。
他们家爷,动真格了,那是猛兽出笼,毫无节制分寸。
“年年,在等等吧。”
施诗拉着她坐回去,可刚坐定又传来惨叫。
“你真的很勇敢,万恶起源源于你,你是怎么判定,她就那么好欺负,可以让你们这种肮脏的蝼蚁随意触碰。”
蝴蝶刀锋利的刀刃继续往前深压,黄牙男人整个手掌钉在餐桌之上。
贺佩玖斜倚在身旁,嘴角带笑俯身而来。
“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要去招惹她呢?”
男人疼的龇牙咧嘴,因为撕裂的疼痛,趴在桌上的身体颤抖痉挛,脸上淌着血,眼泪鼻涕口水混合。
因为脸颊骨头,牙床的断裂,有口不能言。
“我今天心情很不好,年年在旁边,我太过狠辣怕吓着她。”
“饶你一命——”
他低声笑起来,凑得更进了些,温言耳语。
“就拿你一条胳膊抵债吧。”
坚硬的骨头在他手里,脆得宛如一张纸。
断掉整支手臂需要多大的力道?
可贺佩玖‘轻而易举’的做到了,牙黄男人的理智在那一刻崩断,因为超过负荷的疼痛晕厥过去。
贺佩玖就此作罢,拔出穿透掌心的蝴蝶刀,用力一掷稳稳扎在墙壁之上。
刀刃的上血,顺着墙壁慢慢往下流淌。
“报警吧。”
他侧身,撩着眉眼,“年年在这儿的事,警局那边半个字都不能透露。我若听到半个字的流言蜚语——”
“传了多少人,我翻多少家。”
“王家的梁子,跟我贺御结上了,你告诉凤三。”
“一月之内,王家必定覆灭!”
燕薄询神色温凉,举着翡翠扳指,放在灯光下。
成色清透,全绿,不带一丝杂质。
半晌,幽幽抛出一句话。
“你尽管翻,我来结尾。凤三的心眼,可比你我还小。”
“贺御。”燕薄询轻笑着看过来,“你这扳指,让王灏给你弄出裂隙了。”
“你觉得这条罪如何?”
包厢里,还有几个没有晕死的人。
起初都以为不过是两位权爷之间的玩笑,可事后才晓得,权爷从不说笑。
向来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月之内,王家真的覆灭,起因在于,贺七爷打王灏时,拇指上的扳指被他脸骨撞出裂痕。
这就是野横狂悖的贺七爷,借口都可以找的这么随意敷衍。
面如神,心如魔。
套着枷锁铁链的猛兽,惹不起的反社会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