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该释然了,她的死又不是你的错。”
“话是这么说,可人心自来复杂,我虽然修身养性,却也不能全然避免。”陆五郎叹了口气,过去再久,他终究觉得最对不住她。
苏兮没有再劝,如他所说,人心太过复杂,她即便在凡世混迹几千年,有时候还是看不懂凡人的选择。
“我今日来是买屠苏酒,过几日妖集里也要过元日,你若无事,就到妖集去看看吧。”
苏兮的邀请让陆五郎有些诧异,他苦笑一声,问自己这般身份入内,真的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左右你也知晓,妖集里除了任人宰割的小妖外,还有罩着它们的大妖,何况还有阿鸾姑姑和长言。”
陆五郎早些年的身份是有些尴尬,但那么多年过去,他从未做过什么不分是非的糊涂事。
对人对非人,他向来公平。
“那好,许多年未曾与人一同过元日了。”陆五郎欣然应允,还将屠苏酒白送给了苏兮。
苏兮倒是也不客气,收了屠苏酒便叫上温言往回走。
出了平康坊,温言背着手问道:“那是云结夏的后人?”
“是啊,很明显吗?”苏兮歪着头看一侧的铺子,鼻子一耸一耸,却是被胡饼给吸引了。
温言干脆拉着她过去买,一边买一边低声道:“像倒是没有多像,但那平淡温和的气质却是一脉相承啊。”
“嗯,一点没错。”拿到胡饼的苏兮含糊不清地应付着温言。
温言也不恼怒,继续说道:“他已经活了那么久,还忘不了当年的事吗?”
苏兮一愣,将口中的胡饼吞下去,“应该是忘不了的吧,毕竟结夏为了他付出良多。”
云结夏是苏兮这许多年来记忆最深的一个女子,不是她有多好看,也不是她有多特别。
相反的,云结夏很平凡,样貌平凡,气质平凡,就连家世也十分平凡。
但她所做的事却让人觉得,这不该是个平凡人能做得到的。
“那孩子也许将来有更大的机遇,这也许是结夏的因果报应吧。”苏兮道。
所谓因果报应,不止只有坏的,也有不少好的,只是坏的比好的多而已。
归根究底,做好事比做坏事要难得多,如此便隔绝了一大半人的善心。
而云结夏不同,她自一开始便从未有恶意,哪怕她的沙门夫君从未把她当过妻子,云结夏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待他好。
温言点头,“说起来我都忘了那沙门的法号,只记得云结夏唤过他叶寒酥。”
苏兮抿唇一笑,“我还记得,那沙门法号六出。”
“呵,倒是和雪有缘,不管是法号还是真实的名字,都是雪的别称啊。”
温言微微摇头,这样一个冰雪之人,也难怪云结夏暖不热他的心。
苏兮点头,“确实如此,当年初见六出的时候,我就知道他非寻常人,可惜了,后来遇上了北周武帝下敕禁断佛道二教,否则他也许成就更高。”
建德三年,周武帝灭佛共毁寺庙4万座,强迫300万僧尼还俗,重新成为国家编户。
六出,也就是叶寒酥,便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云结夏。
后来因故娶了云结夏为妻,但二人却似老友,并非夫妻。
温言撇撇嘴,“如果他真能成就更高,如今也不会再在平康坊卖酒为生了。”
苏兮眉眼一动,“可如今这是陆五郎,早已非六出,或者叶寒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