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来杨家请了谁来画,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那人也是有名的方外之人,只是名声不怎么好罢了。”
杨娘子记得当年她尚且年幼,看着管家领着一个身材瘦削的道人去了偏院,自那之后偏院就成了杨家的禁地。
就连杨家的家主都没几个人会进去。
“这和当年的裴氏娘子有什么关系,而你,又是怎么回事?”
苏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让杨娘子心酸,她看了眼仍旧沉浸在自责中的杨校尉,低声说道:“当年裴氏娘子与我是好友,我亲眼所见,她被杨家郎君殴打,最后一次更是伤了要害,人都奄奄一息了,却还是不肯受杨郎君的污蔑。”
裴氏娘子是个倔强的人,自幼在裴氏的教导下更是知书达理,一生唯一做过的出格之事不过是芳心暗许了一个道士。
只是她坦坦荡荡,定下亲事之后就再也没同那道士私下见过。
与杨家郎君定亲,还是杨郎君自己瞧见了裴氏娘子的容貌,非得求娶回家,为此杨氏可没少同裴氏商议。
最后裴氏娘子答应了,可成亲之后,杨郎君不知中了什么邪,对裴氏不理不睬。
成亲一年之后一次醉酒,竟然抓着当时身怀有孕的裴氏就是一巴掌,将裴氏打得趔趄着差点摔倒。
这一次之后裴氏娘子为了家中体面并未告知裴家,杨郎君不仅不知感激,却觉得打自家娘子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打过了之后也没什么事发生,于是越发苛待裴氏。
就在裴氏即将生产的前两个月,杨郎君在外与人饮酒,回到家中见裴氏娘子手中拿着书信,不由分说就动手将她打翻在地。
这一次裴氏娘子没了孩子,身子也受了伤害,元气大伤,竟是再也无法有孕了。
而杨郎君却只质问她拿了谁人给的书信。
裴氏娘子身边的女婢气不过,捡了书信摔在杨郎君面前,那上头赫然是裴氏家主为杨郎君谋的差事。
“如此大事,竟没在街头巷尾听到过,我想即便如此了,裴氏娘子也没有将此事告知裴家吧。”
苏兮有些可怜这个女子,都已经如此了,她还坚持什么?
“没有,若是告诉了,也许后来就不会成了那样。”杨娘子轻轻摇头,说不出来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是同情吧,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那个人她是没希望与之厮守,但不代表就一定要把自己钉死在原地,即便周身有吸血的怪物,也还是要立在原地安静等死。
苏兮没有追问下去,她知道杨娘子既然开口了,他们想不想知道的故事,都可以从她的讲述中知晓一二。
只是看样子这个故事远比她想的悲伤,裴氏娘子的死也远比她所知的更加决绝。
杨校尉愣愣地看着杨娘子,他恨自己的天真害死了阿娘,但听到杨娘子说起那位裴氏娘子的时候,不知为何就听得认真了。
依稀在什么时候,他好像听人说起过这位娘子。
好像是阿娘,又好像是年幼时那位友人?
杨校尉真的记不清楚了,他只觉得他该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尽管他和那位杨娘子相隔许多年,是跨越不过去的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