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郭威不一样,这个化名成虎的家伙,不过是个屠狗之辈。
屠夫这个行业,本来就不算是什么高尚的职业。哪怕是屠夫业的翘楚庖丁,也不过是个士,连下大夫都不是。(庖丁其实是官职)勉强摸到贵族的边。
不是大夫,士级别的家族祭祀只能用狗,之前喊郭威去屠狗的主家,也是这个阶层。属于称霸乡里的小霸王,入了城池,就是土鳖。
自家的祖宗在黄泉之下,受苦受难。一年才能吃上一两顿好的,竟然连头羊都混不上,还敢说自己是人上人?
用狗作为祭品的家族,能是大家族吗?
成虎不过是个街头屠狗的小人物,他堂堂秦家子弟,杀这么个玩意,难道要放在心上吗?
郭威心有余悸地怒目登视秦舞阳,他从车上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已经觉察到了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心头怒火冲天,但想想自己的实力,他觉得动手不是明智之举。
于是他决定讲道理。
咳嗽一声,从高渐离的身后露出个脑袋,不是他胆量小,而是万一秦舞阳脑袋缺根弦,他岂不是要遭殃?
郭威将身体大部分躲在高渐离身后,至少能够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可以让高渐离上去抵挡一阵。好在高渐离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成虎有意要和秦舞阳对上,他还故意的护住了秦舞阳的要害。随即对郭威道:“成虎,这位是秦舞阳,秦开将军之孙。”
秦舞阳?
这家伙不是在刺杀秦王的时候掉链子,还差点尿了。
至于尿没尿,得去问始皇帝。
不过当郭威听到对方的名字的那一刻,秦舞阳从对方眼神中流露出鄙夷的神色,这让他顿时火冒三丈,手用力的抓着剑柄,脸色发白,甚至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郭威心头暗暗嘀咕:“这秦舞阳到底什么毛病,就算是怕他?还是生气了?”
“秦舞阳!”郭威撇了撇嘴,草率道:“这么叫你可以吧?”
“哼——”
秦舞阳傲娇的冷哼一声。下人拜见上位之人,要行礼,要用敬语。可惜秦舞阳也知道,郭威多半不懂这些礼仪。屠狗之辈而已,还能指望他如温文尔雅的公子般有礼?
郭威指了指秦舞阳手中的剑道:“在下郭威,至于成虎这个名字已是过去,以后世上再无成虎,只有郭威。想必你能和高兄一起来,也是参与大事的人。之所以我不愿意去,是因为我发现这件事很蠢。如果你想听,我就和你掰扯一下所谓太子丹的大事是多么的错误。但在此之前,你先把剑放下,这可不是谈话该有的态度。”
秦舞阳可是名将后代,根本就看不起郭威,别看郭威身材高大,但是秦舞阳也不弱。甚至比起来,秦舞阳更符合这个时代对勇士的定义,至少在外型上来说,一点错都没有。
他不信手中没有了剑,郭威就能威胁到他。
干脆停下了马车,将剑丢在车座边上,指着郭威道:“你不过是个卑贱之人,还敢大言不惭说太子的事。要不是高兄在场,你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郭威笑了笑,别看秦舞阳语气生硬,他这样的权贵子弟,能够给郭威开口的机会,已经算是示弱了。
让他说出敬佩的话出来,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
郭威撇了一眼秦舞阳佩剑的方向,似乎靠自己近些,顿时放心了不少。
在秦舞阳看来,郭威要是对他说话的时候不撇嘴,他们还能处。可用这种轻视的表情说话,摆明了是看不起他。
“太子丹为何要刺杀秦王?如果没有一个天下信服的理由,他此举不过是为了私愤,为私愤而陷邦国和国人于危难之中,你觉得这样的做法是对是错?”
秦舞阳喜欢动手,惹急了他,杀人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真让他讲道理,就不行了。
生气就会发抖的家伙,像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主吗?
秦舞阳仿佛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脸上一阵轰一阵白,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杀了秦王会怎么样?
不该是一朝成名天下知吗?
怎么会还有其他的麻烦事?
不行,头好痛。
秦舞阳懊恼地瞪眼怒视,他心中开始有点后悔给郭威开口的机会,没想到屠夫说话也一套套的,把他快转晕了。刺杀秦王,难不成会让燕国和燕国人都陪葬不成?他不信结局会这样。反而,生硬地梗着脖子道:“他死定了!”
意指秦王必然死于他手中,这算是一个莽夫最后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