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倒没再送人,但李老夫人却道这前途无量的嫡孙院里不能没了主事丫鬟,而且三番两次的婢女不安分,从自己那儿挑了挑,送了一个清秀的丫鬟,改了名,成为新的司书。
她体态轻盈,人却很规矩,一见到云栖也是规规矩矩地喊姐姐,哪怕她年纪比云栖还要大好几岁,也从不争到前头去。
至少面上看是消停了,只是无人之时,云栖总看到她眼神痴痴追随李崇音。
云栖摇了摇头,蓝颜祸水啊。
这些与云栖关系不大,她自己都处在危险境地,每日入睡都要检查几遍屋子有没锁好。
哪怕知道这阻止不了李崇音,但总是一份心里保障。
谁能想到,他们表面师生得宜,私底下她防他如洪水猛兽。
李崇音这人大局观很重。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彻底没了杀心?
别看李崇音现在欣赏她,把她当徒弟似的。
真威胁到他,他绝不会手软。
最好的办法,就是证明她的身份。
但她等到现在,余明珠那里始终没回应。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因为她提前推动,导致结果发生变化。
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再白白等上四年,到余明珠去世后吧,所以这次提前她也是在赌,赌余明珠愿意提前说实情。
现在看来,余明珠并不打算说出来。
余明珠对余氏本就芥蒂很深,理由无非是那几样,应该是前世四年后的心境和现在不同。
要她说出来,必须要想办法。
啊——
云栖少见的头疼,一阵狂摇头。
软的不来,就要来硬的吗,要逼迫余明珠说出来,还最好别暴露自己。
云栖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对余明珠并不了解,她前世被认回去时,余明珠已经去世,余氏更是对这个庶妹很少提及,显然是恨极了。
云栖气急了就在自己屋子里蹦跳,她重生后,身体变年轻了,心态也比前世积极,只是平日在外压得久了,偶尔也会这样不压抑少女天性,当然都是私底下的。
噗。
云栖敏锐地听到了什么。
回头一看,只见那戴着铜制面具的人,站在月色下。
窗我刚才忘记关了吗?
失策!
云栖羞恼地恨不得钻地缝里。
魏司承看着像是兔子般在屋子里蹦蹦跳跳的云栖,忍不住笑起来,他没想到沉静的少女也有这么活泼的一面。
云栖将窗打开的更大,与男人面对面,疑神疑鬼地左右张望。
“不是让你别过来吗?”云栖紧张兮兮。
“他还没回来,我是来问他借书的,他不在就来院子里逛逛,然后听到你的声音,过来瞧瞧。方才敲了窗,可是扰了你?”所以,是正大光明过来的。
“没…”
原来我刚才烦恼到喊出来了吗?
云栖面对李嘉玉多少是不一样的,她引他为知己、友人,被看到这一面实在无语凝噎。
她是真的没形象了,唉。
“他的书房有侍卫守着,等他回来即可。”云栖咳了一声,撇开刚才尴尬的一幕。
书籍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像李嘉玉那样待在东苑,连温饱都有问题,要看书的确需要借。
“嗯,我知晓。”他也从善如流地忘了,给她留了面子。
“你需要什么书,若他今夜没回,我也可替你问上一问。”云栖从屋里走了出来,来到后院行礼。
按理说,外男不能与后宅女子随意见面,只是她是奴婢,这方面没那么大的限制。
今日在外伺候的是司棋,这会儿也不见人,云栖领着男人一同前去书房外等待,两人边走边聊。
云栖刻意落后一步,却不料男人慢了步子,像在等她。
这细节上的妥帖,实在让人不得不侧目,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到如此细心的世家公子,谁不希望被尊重呢。
“不过是一些杂书,并不急。”他的府邸快建成,很快就要出宫了,难得心情放晴,淑妃想要再完全掌控他,也会困难许多。
这一年,是他真正寻觅到一丝自由的时机,他想见她一面。
看到云栖头上戴着的木簪子,他目光柔和了几分。
男人目光像潺潺溪流般,云栖恍然地摸了下簪子。
“你是在哪儿买的,很少见把云雕地如此细致。”
“自己雕的。”
“你还会这个!?太厉害了吧,那你这礼可太重了。”这要她怎么回,而且这份心思真的无法用银钱来衡量。
“不值银钱,你能收下,我便安心。”看着她眼中的流光溢彩,魏司承面具后,紧绷的嘴,微微上扬。
几日前,他与杜漪宁在东宫偶遇,见她与太子谈古论今,畅谈许久,并未打扰。
他一直知道她是个相当有魅力的女子,他的几位哥哥、弟弟少有不为她着迷的,她是与所有闺阁小姐不同的存在,自然值得最特别的对待。
他既答应给她礼,自会遵守。想到几年前她在宫廷赏花宴上,说过“唯有牡丹真国色”,便雕了一朵牡丹,当年的雕工还未现在这般流畅,但的确是为她雕的。
因为觉得雕的不够好,一直羞于拿去给她。
告别时,魏司承还是将之拿了出来,她很是惊喜地收下了。
他这也算完成她要求的独一无二。
他以为这事便也这么过了。
只是没想到,就在今日,看到一个小宫女腰间挂着它。
是小宫女洒扫时在池边捡到的,可能是没扔准,本来是要扔到池子里的。小宫女见它雕的精致,虽有些地方粗糙,可很特别,就穿了个洞挂在腰间,当做装饰。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在想什么,似乎什么都没想。
若是把这支桃木簪子给杜漪宁,下场也是同样的……吧。
李崇音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云栖带着笑意的表情,眼中仿佛有光。
虽然与平时看着差别不大,还是规规矩矩的,但她似乎很开心,她从未对自己这样笑过。
魏司承说明来意,最近李崇音时不时派人去东苑调查,常在褚玉院附近,被乙丑发现上报于他,他有事耽搁,过了这许多时候才来李府,也是想再会会李崇音。
他还是要当面来打消他的疑虑,打消不掉的话,就行另一套途径。
李崇音表示这里有不少书册能推荐,迎魏司承入内。
随即回头道:“你下去吧。”
云栖一愣,从没见李崇音对她用这么冷的声音。
第二日,云栖没了无端的拘束,与孔妈妈报备过就打算实行自己的出府计划。
她一直希望出府,有些事情不是待在李府能办到的,来到静居才好不容易寻得机会。
她将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与司棋说好给她带漪香阁的胭脂,就出了李府的门。
魏司承正要去自己府上,竣工最后阶段,有些屋内机关只有他亲自验证才能安心。
听到外头赶车的德宝说看到了云姑娘从一书肆出来,魏司承掀开帘子,果然看到云栖远去的身影。
魏司承顿了顿,道:“一姑娘出来太危险,随个人跟着她。”
“九爷,这不太……”合规矩。
况且,这大街上那么多姑娘,哪个危险了。
九爷的人,哪个不是各有所长,怎能大材小用到跟着一个姑娘,这说出去,面儿要不要了。
魏司承一个眼神过去,被那气势所摄,德宝闭了嘴。
一炷香后,魏司承也到了自己的王府,德宝得到消息,匆匆跑进来。
低声极速报告:“九爷,云姑娘在一拐角处,突然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