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莫一边奔跑,一边喋喋不休。他的疲劳和饥饿,被刚才血腥的一幕暂时掩盖了起来。
峒流渐渐明白,杜莫为何对美食特别感兴趣,在非洲的贫穷村落,拿一块儿热乎乎的香肉披萨,不知换到多少年轻漂亮的孩子。
杜莫太想得到别人的认可与关注,或许,这也正是他成为海盗的一个原因。
但令峒流反感一点,他有个不好的习惯,例如刚才的卡车,他喜欢钻到里面乱翻,可是,他此刻衣食充足。
这好比爆发的拾荒者,即使有了百万资产,西装革履走上大街后,见到丢弃的易拉罐还是手痒。
继续奔跑的路上,峒流很少和杜莫对话,只希望前面快些出现山林或灌木带,也好躲起来穿行,避免类似刚才的射杀。
灵溪应该也蹬上岸上,正朝这个方向挺进,峒流继续快速行进。不然,在地势平坦的湿草坡看到灵溪或者命中水尾随而不对其射杀,杜莫必然会产生猜疑。
踢踏着柔然的绿草地,峒流和杜莫挑选凹洼地面,一路躲躲闪闪奔了十二公里,太阳升到十一点钟的位置,空气开始炽烈,肺部每呼吸一次,都像吞咽了口火苗。
“峒流先生,您快看,快看!”跟在身后气喘吁吁的地杜莫,忽然大呼小叫起来。
峒流转过头,沿着杜莫手指的方向看去,前方的地势出现了较大起伏,脚下的草木高度也逐渐提升。
“嗯,翻过那条翠绿的山坡,后面多半会出现树林或山地,咱们必须休息三个小时,躲过赤道太阳最毒辣的照射阶段。”
峒流鼓舞着杜莫和自己,脚下不觉蹬跑得更卖力。
杜莫又渴又饿,听说再跑一会儿便可以休息,顿时提上些劲头儿跟紧。那条平缓翠色的山坡,连绵起伏了很长,奔到近前才看清,至少二三十米的高度。
峒流对杜莫暗示了一下,两人彼此放慢脚步,如同扑抓猎物的猫,弯腰弓背朝坡顶上蹬。
最高的位置,零星长着几簇繁而浓密的灌木,杜莫快速趴伏到那些植物后面,利用狙击镜孔眺望。
前面应该到了另一个武装割据地区,但望远镜里看到的景象,完全出乎两个人的意料。
远处又是一座山坡,距离峒流和杜莫大概三四公里,中间凹伏的地势上,长满了或浓或淡的青草,几条靠椰树做杆儿撑起的电线,低低拉过田野,向更远的方向延伸去。
“您看,前面的山坡地势更高,植被也更加茂盛繁多。”杜莫朝峒流这边望了望,想征求一下峒流的意见。
峒流继续趴在一棵低矮的灌木墩后面,双手举着望远镜侦查。
东侧的凹伏草地上,闪动着几个黑亮的点,迎着刺眼的阳光灼灼跳耀。
六七个皮肤黝黑的孩子,每人挎一个荆条编成的小篮子,像溪岸上的纤夫一般,上身一起一伏地往高处走。
“杜莫,左翼十一点钟位置,那些人在做什么?”杜莫听到峒流的命令,急速扭动枪管儿,朝远处几个黑人小女孩望去。
侦查完两翼,峒流转而观测远处的山坡,以防有敌人躺在里面乘凉,因为那里地势较高,峒流和杜莫奔跑过去的时候,两个移动的大绿点比较扎眼,容易给敌人看到后射击。
“哦!几个饿肚子的丫头,估计结伴儿来挖草根儿充饥。”听完杜莫的汇报,峒流又用望远镜看向东侧。
这些枯瘦乌黑的小姑娘手中,都握一把短而小巧的锈镰刀,她们不时蹲下来钩挖刨土。
原本穿在腿上的长裤,早已破烂崩线到了膝盖,现在看上去更像短裤,缓解了炽热的天气,却展露了棍把粗的小黑腿儿。
破烂短裤的材料和尺寸各异,通过残留的对勾商标以及艾迪达字母,一眼便知是欧美国家丢弃的旧衣物。
别人眼中的洋垃圾,贩运到了这种地方,却成了上帝的恩赐,清洁和自尊早已从这些孩子的人格中抹杀掉,从她们降临在这个不幸的热土地那一刻起。
即使这种丢弃的洋垃圾,已不知被她们的父母或者兄、姐穿过多久,最后轮到她们几个时,已经糟粕的像纸片片。
黑亮枯瘦的小姑娘们,差不多十三四岁光景,虽然每个乌漆的小圆头上留着羊绒球一般的短发,还是倾诉了她们的特征。
可是,她们的裤子都快要磨损失去,哪里又找得到遮拦自己的衣物,只能像男孩一样光着上身。
收回望远镜,峒流用力咬了咬后槽牙,准备背起行李继续突进。
“唉!可怜的小丫头们,为了填饱肚子连命都不顾了。”杜莫和峒流一起背挎行李时,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草根也可以充饥,饿着肚子才不顾性命。”峒流冷冷回答,然后抱枪奔下山坡。
峒流需要尽可能打消杜莫的善良心,否则这很有可能会影响我们之间的行动。
杜莫紧跟其后,像尾巴似的摇甩走动,利用一簇簇灌木,一葱葱绿草掩护,争分夺秒往下一座山坡追。
“不是,峒流先生,那些孩子是趁着炎热跑进来偷吃的”跟在右翼奔跑的杜莫,又要打破沉闷,试着挑起话茬,但峒流却听得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