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将目光移向了那颗神秘的巨蛋。
他缓缓坐起身,用手指沾了一点蛋液送到口中,蛋液较为粘稠,所幸并无腥味,只有一股淡淡的咸味。
少年不敢贪多,只尝了一口便在地上静坐,过了半天并无不良症状,遂将蛋里那个怪物一把抓出扔在地上,免得倒胃口。
它离开蛋液后显然十分痛苦,在地上拼命扭动,最后抽了几下彻底没了生气。
少年颇有歉意,便挖了个坑将它埋了,然后转身将头伸入蛋中狂饮,一口气喝掉了三分之一。
少年喝饱后又躺在虎尸上休息了一会儿,巨虎虽死去已久,但因天气寒冷而未有很快出现异味儿。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少年又起身施展“壁虎游墙功”攀爬,这一次他出奇地上到了二十丈高,离洞口只差了四五丈!
“莫非是那蛋液能助我功力?”少年暗喜道。
接下来的两天里,程风累了便睡,饿了便吸食蛋液。
虽然在尝试离开洞口时依旧失败,但离洞口已越来越近。
终于在第二天下午,一个瘦小身影跃出洞口。
少年离开洞穴以后,疯狂地欢呼,疯狂地呼吸,他头一次感受到生命是如此美好。
他急忙往“雪缘居”跑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美美地睡上一觉,在洞穴中的这两天总是在半夜惊醒,他几乎都没有好好睡过觉。
然而他还未看见自家的房屋,却先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拄拐的光头老人迎着风雪而来。
程风飞奔上前,奇道:“这位老人家,你怎的独个儿上山来了?”
老人不仅独身上山,而且衣衫褴褛,腰间挂着个满是污垢的葫芦,比之被困洞中三天的程风还要狼狈不少。
老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施主有礼,贫僧正是要翻山而去。”
程风听他念“阿弥陀佛”,又见他头上点了戒疤,惊道:“哦,我懂的,你们这样的人叫和尚是吧?”
老和尚知他是少见多怪,也不在意,微笑道:“不错,贫僧正是佛门弟子。”
程风对这个面容慈祥的老和尚很有好感,遂劝道:“老和尚,天色已经不早了,而且还在下雪,山上又陡又滑,不如先到我家去喝杯热茶吧,等雪停了再走不迟。”
老僧顿了顿,继而点头道:“也罢,那便叨扰小施主了。”
程风笑了笑,来到老僧身侧搀扶,“没关系的,这鬼地方一年到头也不见几个人影,要不是我爹带我去过山下的镇子里,我还以为这世上只有我和我爹两个人呢。”
“哈。”老僧笑了笑,“想必山腰那间雪缘居就是小施主的家吧?”
“对的。”
老僧道:“我见那间茅屋高雅清幽,居住于此的想必也是非凡之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程风脸红道:“我?我很非凡吗?”
老僧笑道:“常人岂能踏雪无痕?”
程风猛然回首,惊讶地发现除了刚才搀扶老僧所走的那几步路留有脚印外,茫茫雪地中再无半个脚印!
“我居然已经这么厉害了!”程风暗自吃惊道。
老僧道:“敢问小施主贵庚?”
程风应道:“哦,我叫程风,今年十六岁,老和尚你叫什么呀?”
老僧笑道:“贫僧法号何足挂齿,只不过小施主你……”
程风奇道:“我怎的了?”
“小施主年纪轻轻便有此等境界实属罕见,在此之前,贫僧一生所见不过寥寥三人。”
老僧眼神中闪烁着光芒,又有几分惋惜,不问也可知那三个人的下场不太好过。
程风问道:“是哪三个人?”
老僧又笑,“小施主不必着急,相信贫僧,不久的将来,那三个人一定会出现在你面前。”
程风耸了耸肩,“没关系,反正你说了我也不认识。”
两人谈话间,一间茅庐已慢慢出现在他们面前。
程风安排老僧在屋里坐下,忙道:“老和尚你等下,我去烧锅热汤。”
热汤指的是热水。
老僧双手合十微笑致意。
等程风离去后,老僧环顾着这间雪缘居,感叹道:“雪缘居,雪缘居,雪中求缘何所居,人物皆非空追忆。”
等程风准备好晚膳时,天色已经全黑,桌上已摆了一碟咸菜,一碟腌萝卜,两碗白粥。
老僧面色为难,问道:“府上没有肉食吗?”
程风闻言大惊,“你们和尚不是不吃肉的吗?”
老僧哈哈大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贫僧更是无肉不欢,无酒不乐。”
“难怪这老和尚带着个葫芦,感情是装酒的,这莫不是个招摇撞骗的假和尚?”程风腹诽道。
老僧摇头叹气道:“也罢也罢,这荒山野岭的,也只好将就将就了。”
程风见他无礼却也没有见怪,他想到老僧见他踏雪无痕依旧神色如常绝非等闲之辈,眼下先顺着他的意再说。
程风笑了笑,“老和尚,这山上的风雪来得容易要走却难,我明天去外面给你打些野味来罢?”
老僧一听有肉吃当即乐开了花,连忙拍手应承道:“嗯,好极好极,小施主放心,贫僧不会白拿你好处的。”
程风见这老僧时而沉稳,时而童趣,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跟一般上了年纪满口佛理的僧人不同,这老和尚言谈间生动风趣,还时不时夹杂几句市井粗话,无形中拉近了与程风之间的距离。
吃过晚膳,老僧又给程风讲起了他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老僧虽然一句佛理未说,但言辞间已隐喻了颇多人生哲理。
程风虽没念过书却全能听懂,心中连连暗叹这老和尚确有过人之处。
一老一小若多年未见的知己好友般,一直谈到深夜才各自回去休息。
因为雪缘居从来只有程风父子二人居住,所以老僧自然就睡在程风父亲的房中。
初时,相安无事,直到后半夜……
雪缘居后院拐角处的一间屋子里,传来断断续续地呻吟声。
只见榻上的程风十分痛苦,不断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豆大的汗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俊俏白皙的小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煞是诡异!
就在程风饱受煎熬之际,忽然,伴随梵语轻吟,在雪缘居的某个角落里“叮”地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击声。
“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一时间,万物沉寂。
虫不再鸣,鸟不再叫,风不再吹,云不再动。
程风的脸色亦恢复正常,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