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听的一愣一愣的,甚至捂住了嘴巴,最后评价道:“那么一群人,你竟然没被打死,值得恭喜。”
听到这话噎得我说不出话来,她伸手示意要和我碰杯,感叹似的说道:“小孩……活着就好……”
她很诚恳,不掺杂任何成分的虚情假意,我举起啤酒……与她干杯。
苦涩,微凉,啤酒在嘴巴里打转,把不好的情绪打成结,最后独自咽下。
我问:“你还想跳下去吗?”
她说:“这么冷的天跳下去不要命了。”
我说:“嚯,你还知道这么冷的天会冻死人啊……”
我把披在身上的衣服取下来,重新披在她身上,不可避免的触摸到她肩膀的皮肤,冰凉、柔软。
“哟!小孩长大了,还知道体贴人了。”
我苦涩的笑着,“这本来就是你的衣服,现在只是物归原主。”
她说:“那你下次穿多点……”
“唐大明星,我还是求求你下次不要有半夜自己跳河的想法,我也不会穿这么一点就出门了。”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无奈。
她轻轻地抬起头,那双曾经充满光芒的眼睛此刻显得如此疲惫和黯淡。我以为她会生气,会反驳我,但出乎我的意料,她只是低声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样。抑郁症就像是诅咒一样,深深控制着我的情绪。每当深夜来临时,那些负面的情绪就像潮水一样涌来,让人无法呼吸。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一个无法逃脱的噩梦中,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那种绝望和无助的感觉。痛苦、挣扎毫无意义,我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着,永远也无法自由的生活。我会开始质疑自己的价值,觉得自己无法摆脱这种困境,甚至会产生消极的念头。所以我努力工作,让自己疲于奔命在各个城市,一次又一次的重生,然后再次陷入绝望。”
我倾听着她的话语,不知从何安慰。
我们并肩站立,远处的城墙无言,墙下的流水不语,路过的游人三三两两,有个小孩追问家长,那个姐姐为什么那么好看。
从这里能够看到南门城墙出口,从那里拐过来就是环城公园。夜晚的护城河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倒映着城墙的灯光,静谧又璀璨。
长久的沉默后,唐郁拿起啤酒提议四处走动一下,我们沿着台阶下去,踏在护城河边上的石板路上,有几位跑步爱好者,迈着轻快的脚步擦肩而过。
远处有个亭子里面坐着几个带小孩家长,正在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刻。
这里并不是冷清,只是大家更喜欢聚集在榴园的酒吧里买几杯微醺,亦或者在城墙门洞里围观免费的唱歌演出。
西安城墙的夜文化,在于城墙门洞下的的民谣歌手,在于榴园里的那一排排清吧。
我给唐郁介绍着这里的人文风情,以此舒缓她不好的情绪,她听得认真,神色稳定下来。
她指着整座城市,极其认真的说:“小孩,我喜欢长安。特别是这里,带着微醺的醉意听着音乐,长安就是天下的长安。”
我夸赞她独具慧眼,她含酒轻笑,似乎把千年的长安韵味藏在温柔的眼眸里。
……
半个小时后,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司肆!你不要命了,快给我回来!”
漂亮护士发飙的声音就像嘶吼的母狮子,吓得我差点把手机丢了。
于是我连忙答应马上回去,半个小时之内保证出现在病房里。
唐郁问我怎么回事儿,我说自己是从医院偷偷跑出来的,护士催我回去。如果被发现了,她肯定要承担责任的。
唐郁放下啤酒,掏出手机说:“我的车就停在上面,我叫个代驾送你回去。”
她边操作手机边说,很快处理好了。
我们离开了城墙,离开了护城河。
唐郁的车就停在路边,上面贴着一张罚单,她毫不在意的撕下来。
在等代驾的时间里,我们又聊了两句。
我在最后的时间里,终究说出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你不要想不开,那样的话会有很多人替你难过的。”
唐郁笑着说:“所以你今天这么着急的赶来,不会真的以为我想死吧,那我可要好好感谢你了。”
“司酥她就……”
每次提到这个名字我就止不住的难过,唐郁像哄小孩拍了拍我的脑袋,她打断说:“我知道了……若梦给我讲过她妈妈的事情。”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眼含歉意。
唐郁突然抱了我一下,安慰道:“所有事情都会过去的,不要难过已经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那天夜里在环城公园边上,我是去安慰她的,还是听她安慰我的,我只记下了最后温暖的拥抱和那句话。
不要难过……已经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