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真亮,照得大地如同白昼。
何明远的目光一直粘在她身上,满眼都是她的倒影。
耳畔传来寒风拂过芦苇荡的沙沙声,两人钻进芦苇荡里,宋清秋冲着远处高声学鹤鸣。
得到了此起彼伏的回应,没想到丹顶鹤竟然还没迁徙离开。
三只丹顶鹤飞来落在他们面前,宋清秋掏出带来的玉米粒投喂。
宋清秋抚着那只丹顶鹤,“老伙计,你好到南方去过冬了,咱们明年见。”
何明远单手托腮,呆呆地望着宋清秋,像是在思考什么。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眼眸中的光一亮微微闪烁,眨巴眨巴眼睛,嘴角浮现一丝微笑,随即开口:“宋清秋,能剪一副军民鱼水情的剪纸留作纪念吗?”
“可以啊。”宋清秋看了看他,灵感闪现,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寥寥几笔画出草图,“这个图案怎么样?”
“可以啊。”何明远打开话题,一下刹不住车,滔滔不绝地跟宋清秋聊了好久。
“哎,说好一会儿的,这倒好两小时过去了。”今晚的工作量还没完成,她轻轻地抚了抚仙鹤的翅膀,疾步往回走。
何明远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宋清秋让他把自行车骑走,何明远嗯了声,“剪纸我不着急要,等我下次回来拿。”
两人在屯子中间分道扬镳,何明远知道她怕狗,远远的跟在后面,直到她拐进那条街,他才折回去往家走。
宋清秋走向西屋,突然背后有一道目光,让整个房间沉浸在愤怒中。身边有股“杀气”,她转过身,稍稍抬起头,只见一双近乎犀利仇视的目光着她看。
我妈又犯、病了?
果不然,宋妈妈情绪激动地怒吼道,“说,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
“我去借两张彩纸用。”她于是进了西屋,屋里很安静,只听见她的脚步声。
突然被一声“站住”打破,宋清秋吃惊地回头,又看到了那个目光。
“去谁家借彩纸,借这么久,啊?”
“我去何婶家借彩纸。”宋清秋从兜里掏出两张叠好的彩纸,“我没说谎吧。”
“以后不许去何明远家,不许跟那小子再见面。宋清秋,我再说一遍,找对象不许找东北人。”
“又说那话,东北人咋地你了,我真是搞不懂了。”
宋清秋慵懒地用慢语速答道,引来母亲呵斥,“不许就是不许,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何明远他家连两千彩礼都拿不出,还想癞蛤蟆想天鹅肉。瞅何明远得了吧嗖的那样儿,还要去当兵,自己吃几碗干饭没点数。这种人以后靠喝风过日子,你趁早跟他还有他家断绝来往,免得晦气。”
宋清秋翻了个白眼,何明远是癞蛤蟆,哪有这么帅的癞蛤蟆。她强忍着笑意,“行,听你的。”
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转头进屋把刚刚构思的剪纸图案着手刻画,然后向韩菁华讲解人物立体形象剪裁注意事项,“剪刀的侧锋调整好方向,才能更好地剪人物的曲线,剪出来的曲线要流畅······”
清晨队部大喇叭播放《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晚上收工播放《打靶归来》,宋清秋每天听着军哥,干起活来格外有劲儿。
何明远报名参军的事在屯子里传开,嘲讽的声音比比皆是。茶余饭后谈论都是有关何明远的事,猜测迟迟没结果肯定落选了。
此刻何明远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最终结果。
接兵人员工作很深入,在各公社有关人员的陪同下,到各自接兵范围内走访,与应征青年见面,摸底了解兵员素质。两拨接兵人员分别与何明远进行了交谈,进行目测,均将他作为预定对象。
半个月后,何明远收到了区征兵办发来的“应征入伍通知书”,拿着通知书,迫不及待地跑回屯跟宋清秋分享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