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她坚持。
元昱终于生起气来:“叶昔,你不能这样对我!”
“小王,开车。”
元昱哑着声音,通红的眼睛透过窗缝凝视着她:“你今天要是敢走,就别再回来!”
叶昔突然转过脸,与他对上了眼。
她打开了车门。
元昱的呼吸一缓,给她让出一步。
她下车却不走向他,当着他的面前绕到驾驶位:“小王,下车,我自己开。”
小王迟疑地转向元昱。
叶昔快要支撑不住,咬牙道:“你们昱总,不会舍不得给我一台车的。”
“...您坐。我开。”
这是要跟着她的意思了。
叶昔无心纠结,拉开另一侧的车门,隔着车子,手指掐进肉里,脸上一派平静:“昱总,再见。”
引擎声低低地哭泣,离元昱越来越远,她终于捂住了脸。
夜色终会褪去,太阳照常升起。
叶昔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让小王送往港城的老区。一路上给基金公司的管理层开会,新公司新团队新项目,各种状况层出不穷,她没有时间想别的。
只是偶尔不小心看到车上角落里那个纸袋儿,和纸袋儿上缘露出的半只袖口,心里还是会扯过一丝疼痛。
车子在一排特别破旧的老楼前停下。下车前,她交代小王把纸袋儿丢了。
小王应下,还主动请缨:“要我陪您上去吗?”
叶昔摇头拒绝,独自踏入这栋港城贫民区常见的,起码有五十年楼龄的老房子。
逼仄昏暗的楼梯间贴满了小广告,和湾城的城中村环境相似,只是更小更窄一些。叶昔拉了拉西服,以防粘上墙灰破坏了形象,小心翼翼地上了三层楼,在一道脏兮兮的防盗门前停下。
在印刷机轰隆隆的响声里,她后退看了眼门口的招牌——“圣美报馆”——觉得有趣。
在港城,除了岑家,还有两家古老又影响力巨大的媒体集团旗下有报社,分别叫做“圣域”和“新美”,想来这家“圣美”在成立之初,是要集两家重磅报社之长,在港城创出一番事业的。
事实上,二十多年前圣美报馆也的确极有影响力。
可惜随着新媒体的崛起,维家又专注于开设影院和影视投资,不再注重传统的纸媒业务。经过维家多年的降薪、裁员、一家家取消办事处,圣美报馆最后便只剩下创始之初的这一处了。
她今天,便是为了这一家已经残破得不需要推就能倒下的报馆而来。
叶昔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防盗门“吱吖”一声开了。
“您好?”叶昔打着招呼,走进屋里。
几张桌,几条凳,桌上集中堆满了文件、旧报纸和台灯、文具,微弱光线下,只有角落里那张桌上有一台电脑。
屏幕亮着,有人。
她走上前。
金发的男人抬起脸,和叶昔打了个照面。
“西门先生?”叶昔惊讶出声。
西门比她更惊讶,慌张地点了点鼠标,电脑屏幕一下子全蓝了:“东方小姐?”
她假装没看到西门的慌乱,温和地道:“我叫叶昔。”
西门站起身,不自然地将手插进了背后的裤袋:“噢,对。你是叶小姐,是元氏集团的媳妇。”
叶昔仰着脸,对他礼貌地笑:“而你是...?”
“圣美报馆的社长。”
“噢,”叶昔谦逊地递出右手,“您好。”
西门窘迫地在裤兜里擦了擦手,早不复先前见面时的悠闲潇洒,磨磨蹭蹭地伸出来,竟一时不知道该用握手里还是吻手礼,干脆尬笑着不接:“叶小姐好。”
叶昔收回了手,大大方方地:“可以聊聊么?”
西门迅速给她找了张办公椅,推上来时,还用顺手抓来的衣衫擦了又擦。
两人面对面坐下。
叶昔笑了笑,刚打算开口,西门突然站起身,给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叶小姐!泄露您婚礼那天的照片非我本意,但...还是非常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