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主见顾良表情为难,主动问道:“可是观中有什么怪异?”
“这倒不是。”顾良摇摇头,不急着一天摸清事情。观主这里摸不清,便去藏经阁看看。既然有不少修士从经文中悟出功法,经文道统间也就多少该具备点辟邪驱鬼的功效。这观里经文不错,却有阴魂藏匿,保不齐是藏经阁里出了什么问题。
一念至此,顾良便生出离去的想法。他起身与沈观主作揖,瞥见南房内屋堆着些草铺,随口编扯道:“我家少爷之所以带我来贵观借住,就是他喜好些鬼怪异事,故遣我来问问。”
沈观主上下看了看也就八九岁大的顾良,没出声质疑,又听顾良道:“我若问不出什么怪事,我家少爷又要责骂我了。不知小子可否去观内藏经阁看看,读些先贤古籍、或是奇闻异事说给我家少爷听听?”
“那是自然。”沈观主微微颔首,喊来一名道士,让他领顾良去藏书阁。
待顾良离开后,沈观主静静思索着方才的对话,目光落到书柜上的《仙缘窥见》,喃喃自语:
“古怪?莫非是缺些狸奴鹤侍?”
“一只白鹤可不便宜……”沈观主走到推开内屋的门,看着里间堆着的一卷卷草席,轻叹一声,“也罢,没有便没有吧。”
…………
灵安观的藏书阁建在观外,从道观去藏书阁的路上要穿过一片菜地,藏书阁不远处还有一处别院。据领路的道士说,这别院是出身于关口吴家的心学大师兹仁公隐居处,兹仁公曾与前任观主坐而论道,留下一段佳话,离去后将这别院与附近的二亩田赠与灵安观。
道士指着菜地向顾良介绍道:“这两亩田平日都由观主负责照顾,离道观和藏书阁是近些,附近却无水渠。前几日刘秀才住在别院里时,还能从院中水井打水;这几日举人老爷来了后,观主挑水便要去远处了。”
“那是为何?”
道士正色对顾良道:“举人老爷是要考进士的人,可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我们这样的道士,自己不能参加科举便罢了,怎么能去打扰举人老爷读书呢?”
谈至此处,道士上下仔细看看顾良,觉得顾良年龄尚小,还有转机,便劝道:“你虽是主家买来的家奴,也还是能考举的,莫非你想做一辈子家奴、让子孙后代也自打生下来便沦为贱籍、服侍别人不成?你且听我一句劝,你这般的孩童,虽是家奴,却也是义子。你若考上举人、进士,不但能由奴转主、迁出贱籍、成为老爷让别人服侍,你自己也能进主家族谱,不再被别人呼来喝去的,还能养好几个家奴。”
顾良惊疑地看着道士,莫名感到一阵恶寒,感觉四周都凉了几分。他向道士随意摆摆手,不管道士再说什么也不再言语,闷着头直往前走。那道士说了几句,见与顾良讲不通,便也不再规劝。
科举在修仙之前有可比性吗?
顾良暗自腹诽,恰巧转头看向别院,却见院内屋中晃动着人影,还有古怪诵声从其中传出。这便是那所谓的举人老爷?顾良皱了皱眉,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盼着快些从被催科举的阴影中脱出,快步走向藏书阁。
…………
灵安观的藏书阁是一座尖顶白塔,塔楼不高,算上塔顶也就三层半的样子。白塔藏在树林之中,勉强能露出半个塔顶。
藏书阁内有道士值守,看年纪与沈观主相仿,约三四十岁,气质清癯,面容却有些古板严厉,与净林门内分派苦役的那些老头有几分相似。值守道士一身书卷气,听领路道士说顾良是沈观主送来的,又瞥见顾良只是个孩童,嘱咐顾良不要损毁阁中书籍、也不能将书册拿出白塔,见顾良点头称是后便让顾良进去,若是有事再找他。
顾良找到书阁内存放经文典籍的地方,随即犯了难。他只是猜测此处可能有线索,却不知该如何验证寻找。观察附近灵气后,却发现别说经文典籍区灵气无恙,藏书阁整座塔内的灵气都流动自如,没有异常。
接下来该怎么查证?顾良看着一个个书柜,犹豫着伸手从柜上拿下一册,想看懂其中一段都得花大功夫翻译,还只看得懵懵懂懂。顾良将书放回书架,在藏书阁中墨迹了好一会儿,装作看了许多书的样子,便立刻逃离藏书阁,只与值守道士随意拱了拱手。
值守道士见顾良这么快就离去了,心道这童子果然耐不下性子读书,又怕顾良在阁内不声不响地捣乱,便上楼四处查看。这藏书阁内书籍摆放都有理可循,外人初次入阁时不晓其中道理,大多都会将书籍放错位置。值守道士上楼查看,一是想将书籍放回原处,二是不放心顾良,毕竟顾良这年纪的孩子即使安安稳稳做事也容易出错。
“奇怪……”
值守道士在阁中转了转,见所有类别的书册都在其该放置的位置,不免感到疑惑,“难道那孩子都没看书不成?”
注1:选自《天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