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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坐一个时辰整理了心中的疲惫之后,徐天才躺在石旁睡下。伴着风声、水声、树声和动物踩踏草地的声音,他徐徐睡去,连太阳在他躺下时都似乎都和煦了不少。不过他睡得不怎么好,梦里全是被妖兽追赶的事情,蛇潮、猞猁、虫群、熊妖,一个接一个地攻击他。他梦见蛇潮击破了他的护身宝珠,然后破碎的护身宝珠变成了一只只污紫漆黑的飞虫,又合在一起变成硕大无朋的熊妖和下身缠在熊妖身上的猞猁。他用尽了法宝和法器急退了那些妖兽,森林中的黑暗又变成了一个巨人,一口将他整个吞下——
被噩梦吓醒时,暮色初下,西边天际残阳如血,连身边的河水都被映得半面通红。徐天愣愣地看着血色在空中一点点褪去,遂盘膝凝神,调理心绪。梦自心起,徐天博览理法典籍,他意识到那个噩梦或揭示了自己初生的心魔,他必须尽早将恐惧遏制在萌芽中,免得结丹时酿成大祸。
简单理过心绪,徐天望着天际愁云,心思低落,下意识唤道:“阿兄。”
“怎么了?”顾良的声音从石顶传来。
说不清是坐在巨石的阴影里还是坐在天地的阴影间,徐天在暮色中低下头,轻声说道:“让阿兄见笑了。”
顾良的声音里有些纳闷:“我是你阿兄,有什么好见笑的?”
徐天心里一暖,看着微沉的天色,苦笑道:“一觉睡到这个时候,又不好出去了。”晚上的树林可不好乱走。
“无妨,今晚歇歇,你也可以趁着这时间自省下昨晚的莽撞。”
“好。”徐天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想石顶的顾良张望了几眼,发觉顾良仍坐着,手里捧着一本闲书。徐天笑道:“阿兄手不释书,都快赶上凡俗的大学问家了!”
“读起话本小说也算得上大学问家?”顾良白了徐天一眼,将手中话本翻过一页。
徐天攀上巨石,发现顾良身边竟摆着直挺挺的两具狼尸,暗自咋舌,惊道:“这些是……”
“你在这里睡觉,我布阵法划拉下一片地方,作迷途用。”顾良朝竖在石上的小旗扬扬下巴,又指指狼尸,道,“我只想把它们赶走,但这两只畜生仗着有些侥幸的修为,要硬闯。它们死不回头,我也不客气,就把它们留下了。正巧明日做客时缺一份贽礼,拿这两个刚好。”
“做客?”徐天环顾四周,确定两人身处禁区,心中更生疑惑,“去哪儿做客?”
“在那儿,河下游。”顾良努努嘴,“你之前看到的河谷不就在下游吗?就是那儿,明天去那里做客。”
徐天想起顾良说过禁区中的妖王会各自划下领地,害怕这两个身死的狼妖是这儿的狼王派来查看情况的。狼群可记仇得很,师兄不会杀了人家的手下,明天还要上门去挑衅吧?徐天忐忑地问道:“不会是我们占了这块地,被发现了吧?”
“发现是发现了,不过我也就占了方圆五六丈的地方,它是不介意的。”顾良说罢,将目光从河下游收回来,再看向身边的两具妖尸,“介意的是这两个家伙的群王,一群狼作威作福惯了,连最重要的眼力劲都没了。”
徐天隐隐听出些意思,问道:“不是一伙?”
顾良一怔,明白了徐天之前应当是有些误会,便解释清楚,道:“不是。狼群是狼群,做客是做客。你这么想,值得我做客拜访的,怎么也不会连这么大点地方都舍不得。”顾良平静地看向四周,继续对徐天道,“明天我们去拜访的妖族,修为在妖丹小成以上。”
一边说,顾良一边认真地看了徐天一眼,等徐天与他对视了一眼之后,才收回目光。徐天明白这是顾良在提醒他明日要小心,妖丹小成相当于假丹修为,妖丹小成以上,便能与金丹相抵了……整个禁区外围应当都不会有多少这个修为的妖族,这里竟然就住着一个?假如明日打起来,该怎么做才能不拖累师兄?
忽然,顾良开口道:“发觉有什么不对了吗?”
徐天闻言环顾四周,此刻昏暗与幽深正在一丝一毫地降临树林,天地间残存有白日的几分余亮。身后河水奔流,石滩与草地上平静如常,远处的林中也恰如其分地保持着夜的幽静。徐天正疑惑,顾良提醒道:“太安静了。”
“啊?太安静也有错啊……”徐天暗自记下。
“这才入夜,森林里不该这么安静。”顾良从巨石上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把徐天护在身前,“就算在夜里,也该有些蛰伏的蛇妖、未睡着的猞猁、诱敌深入的虫群、或是在森林里冒冒失失闹出好大动静的小动物——”
徐天听出话里的揶揄,哀怨地看了顾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