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这番话,算是冒着妄议天子的风险在对她掏心窝子了。
而且看这情况,她应该发现了孟春的不对劲。
想到这里,黎落敛去脸上的笑意,她转身到床前坐下,迎着王嬷嬷不解的眼神,她捋平整亵衣袖子上的褶痕,淡淡地问:“嬷嬷说的是孟春么?”
王嬷嬷一愣。
“本宫知道,她是陛下的人。”
王嬷嬷愕然:“娘娘,您……”
“本宫既允了她在跟前伺候,自然会对她多加提防,倒是你——”黎落冷眼看着她,加上把贵妃的架势做足了,看起来压迫力十足,“王嬷嬷,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王嬷嬷反应过来,“噗通”一声在黎落跟前跪下:“娘娘,奴婢对您,绝无二心。”
黎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锋利。
王嬷嬷抬头跟她对视,不卑不亢。
半晌,黎落率先笑了,她起身到王嬷嬷跟前,将她扶起:“好,我信你。”
王嬷嬷松了口气,起身后问:“娘娘,您是什么时候知道孟春不对劲的?”
“她到我跟前伺候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说到这个,王嬷嬷自责道:“是奴婢将她选到娘娘跟前伺候的……”
“与你无关。”黎落说,“她背后的人有心将她安插到我身边,就算第一次你没选上她,从京师到青州,她总有机会在我跟前露脸。”
王嬷嬷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她迟疑道:“既然娘娘心里有数,奴婢方才说的那些事……”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黎落拍了拍王嬷嬷的手,“时辰不早,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王嬷嬷走后,相里安上线:“就这么相信王嬷嬷,会不会太冒险了?”
“还记得在鹭林遇险那次么,她扑上来舍身救我。”黎落说,“当时我还对她的动机保持怀疑,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觉得我应该不会看错。”
“王嬷嬷不会武功,平时办事也小心稳妥,她这样的性子,说得好听是万事谨慎,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胆子小,人的条件反射骗不了人,一个胆子小还没有武功的人在那么危机的时刻舍身相护,她要么忠于自己作为奴仆的职责,要么是真心想待虞双双好,无论是从哪一点出发,将这种人纳入阵营都不会是件坏事。”
更何况,再过一段日子她就要回到皇宫那个牢笼里了,她身边必须要有一两个机灵稳妥的人来办事才行。
车队一路往京师进发。
黎落从京师到青州时,还处于火伞高张焦金流石的季节。
这来回将近三个月,位处南方的青州还好,越靠近北地的京师,越能感觉到天气在变凉。
回京路上,每经过一处城镇,黎落就会让人去打听当地有什么特色美食,待到晚上宿在驿馆,便换男装戴幂篱出去买,然后拎着这些东西去骚扰姬玄夜。
姬玄夜从一开始不想搭理她,到后来慢慢习惯她的存在,每夜为她留一扇窗户,黎落通常在他那里一待就是半夜。
姬玄夜批阅公文军报,黎落则靠在他桌案旁看话本子,或者拿一根毛笔乱涂乱画,两人互不打扰,直到他要歇息了才离开。
转眼,京师遥遥在望。
这天夜里,黎落像往常一样拎着烧鸡去找姬玄夜。
她抵达姬玄夜宿着的屋顶时,听到屋里传来女子的说话声。
女子?
黎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往屋内投了一张录像卡,在看清为姬玄夜施针的确实是位三十岁左右的紫衣女子后,她大感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