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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邓裕声,是一个刚步入社会的it程序员。
加班是常态,埋头于电脑前,若是没有意外,也许十年后他就会颈肩腰腿全是职业病,之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社会淘汰。
他偶尔也会跟同事一起吐槽,说某某某大字不识几个,只凭借一张好脸和流量推崇都能日入斗金;说最近的电视剧演员演技越来越夸张,就是他上都能比荧幕上的那个强;说现在干什么都需要会员,要交钱,这里十块那里十五,会员升级又十七块八,跟时间似的,这里两分钟那里三十秒,不知不觉的一个多小时就磨蹭完了。
“这种不公平的世界,毁灭了算了。”
“要是生在乱世就好了。”
“早晚有一天,打土豪,分田地!”
可当世界真的在一夜之间被颠覆,家人朋友一个一个在他眼前死去。他怒吼过,哭喊过,祈求过,最终归于沉默。
当吃饱穿暖都变成奢望,“活下去”成为他唯一的执念。
为什么活下去?他也不知道。
为什么呢?明明牵挂的东西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啊。
为什么要活下去呢?是因为周围人也在这么做吗?
为什么要坚持活下去呢?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货品罢了,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城主府内的那群人手里。
五年前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在深夜里怀念以前的生活,怀念以前那个他厌恶的单调的秩序和法度。他甚至怀念那台电脑,那是属于公司的台式机,他一度愤懑地想自己不过也是个被编写了程序的机器,唯一的指令就是写代码,写到硬件跑不动了就被更新换代,被更新掉的自己伤痕累累地躺在垃圾桶,被哪里的老鼠叼去做了窝。
可现在的他已经连写代码的功能都快退化了。他现在不是一台写代码的机器,而是已经被扔进垃圾桶里的垃圾。
就算他在下一刻死去,硬盘彻底损毁,也不会有人会替他惋惜。
可那段吉他偏偏进入了他的耳里。
那个轻盈的声音说:她会。
所以请你不要死,请你活下去。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邓裕声的嘴唇微微蠕动着。
同样的举动,也发生在朱砂城里每一个角落。
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
“……活着……”
不是为了谁而活,不是为了什么东西而活;
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每一位生命,都有被尊重的价值。哪怕是田中的野草,至少叶子长得翠绿;
尽其所能,尽其本能,去追寻,去向往,挣脱一层层的枷锁,突破到更好的境界。
“可我……又能做什么呢?”邓裕声喃喃,声音由于长时间缺水而有些沙哑。
可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曾经多少次失去了方向,
上方那动人的旋律还在回答。
曾经多少次破灭了梦想,
邓裕声缓缓抬起头来,他眯着眼看向天空,天空像是有一轮太阳。
黄绿色的辐射尘依旧浓郁,可他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阳光。
如今我已不再感到迷茫,
邓裕声听到上方那段旋律在说:
请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
你的父母家人,牺牲了多少才让你来到世上,又牺牲了多少让你健康成长;
你的生命不是不值钱啊,你在他们心头重若千钧。
活下去,至少要活下去。
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
我要我的生命得到解放——
哪怕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