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冷酷。
——“少保,我要著一本书。”
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少年是这样说的。
——“一本为君王而写的书,与儒家冠冕堂皇的说辞不同,此书洞察人性之险恶,世人的自私自利、庸劣、趋利赴势、反复多变,均要叙述得入木三分,让往后的君王莫要对人性抱有天真幻想,面对重重陷阱,能主动出击,将命运成败牢牢掌握于手中。”
他要著的是这样的书。
庞籍当年觉得他们一同合著的那本札记,已经足够鞭辟入里,足够惊世骇俗,足够振聋发聩。然而,今日读了手中的这本,才惊觉自己如此许多年来,不过是坐井观天。
“怿工,”
他唤道。
又将手中的书籍递过给姚宏逸:“道德仁义本无善无恶,天理亦即是**。”
姚宏逸心中一动,略略愕然——这是淳昭二十一年,他会试时写的一句。
是因为那篇文章,他才被庞籍选中,才有后来的平步青云。
“为师一直相信,能写出这句话的人,必定有着过于常人的清明与透彻。”
庞籍的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姚宏逸茫然地接过,不曾料想到,庞籍这般轻易就将书给予他阅览。
昏黄的烛光下,他看到封面上赫然写着大大的“衡术”二字。
字迹筋骨俱备、灵动潇洒,是难得一见的好书法。
往下,有较小一些的两字——“下册”。
“下册?”
姚宏逸惑然看向庞籍,庞籍只挑了一下眉,丝毫没有惊讶。
他于是看向店家:“店家,上册呢?”
店家道:“侯爷说,上册已经送予别人了。”
“他是否交待送予何人?”姚宏逸追问。
店家摇头,看了庞籍一眼:“侯爷说,庞大人定能猜到上册送了给哪个。”
“恩师?”姚宏逸更讶然了,庞籍甚至都不知道这本书的存在,如何能晓得上册送给了谁?
庞籍反倒是心领神会一样,径自问店家道:“是成书不久送出的吗?”
“大人料事如神,侯爷说的,上册正是成书当年送出。”
“嗯,明白了。”
无视姚宏逸愕然的神色,庞籍意味不明地一笑,道:“你先读过了再谈吧。”
……
牡丹馆。
天边火光璀璨。
鞭炮声与烟火声交织,好不热闹。
好不喜庆。
然而,庭院里的几人却莫名如哑了一样,不发一声。
——“晚辈觉得,武器并非用来杀人,而是用于使人投降。”
此话,比烟火更震撼,一直萦绕众人的耳畔。
偏偏始作俑者反而置身事外,惬意地观赏漫天火花。
半晌,司马光忽而大声道:“诸位,我有要事,先行告辞。”
未走得半步,文彦博问道:“君实,你是去找殷祺然?”
司马光并未转身,也不否认:“是,下官正是要去殷府。”
乐琳好奇地小声问柴珏:“殷祺然是谁?”
“当今工部尚书。”柴珏柔声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