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眼睛再次一瞪,忍了忍没朝六皇子发火。站起身没好气道:“李福,摆架养心殿,没点眼力劲,没看朕被小六嫌弃了,在这干啥?把小六吃穷了,太后还能饶了朕!”
六皇子连身子都没起,还不等李公公唱腔呢,就开口道:“儿臣恭送父皇。”
琉璃脸上的梨涡都深了,就势站起身,一板一眼道:“臣女恭送皇上!”
皇上心里这个气啊,夫唱妇随嘛这是?他才来了多会?一盏茶都还没喝完呢!他就不信他们两个没看出来他在装腔作势,就等着六皇子这个主人翁开口相留了。这可好,人家都开口撵人了,他还不想走呢,这一闹,岂不是骑虎难下?
让李福开口说不走不太好,李福就是个奴才,他都开口说摆架养心殿了,李福也没唱腔,那肯定是看出他的心思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劲李福肯定有的。不过,这里还有一个客人呢!皇上这般想着,就看了眼蔡林。可怜蔡林初入皇宫,首次面圣,就算脑袋瓜子机灵,也在今日连番打击下秀逗了,况且他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道皇上心中所想?
被皇上满含期望的眼睛一看,蔡林啪地往地上一跪:“小生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哎呦,皇上心里这个气呀,偏又发不了火,自己要走的,怨不得旁人啊。偏偏这会,琉璃先忍不住了,圣前失仪,噗嗤就笑了出来;六皇子那厮就是有琉璃万事足的,只顾满眼宠溺地看琉璃,哪里管皇上怎么想。
如此,皇上是越发肯定他们两个对他的心思了解地透透的,就是不想如他的意。
皇上年纪大了,难免有点像老小孩,已经丢了一次面子了,见状倒是也不怕再丢,轻咳一声又坐了下来:“咳,小六啊,朕许久不与你同食了,难得今日空闲,咱们父子摆一桌,吾儿放心,让御膳房准备,绝不动用莫离轩的一米一汤。李福啊,传膳吧,无关人等就退下吧。”
蔡林怕的狠了,竟冷静了下来,偷瞄了眼皇上,万分荣幸地谢恩:“谢万岁爷隆恩,小生告辞!”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允了呢,就听六皇子开口了:“李公公,您还不退下呢,父皇不是说了,无关人等就退下吧,你怎敢抗旨不尊?这可是欺君之罪,要砍头的。”
李福哭丧着脸不敢说话,这茬实在不好接啊!好在皇上厚道,本就是找场子的,哪里就是真心想把蔡林赶出去?若真是为了赶出去,他还巴巴地跑来现什么眼。
“罢了罢了,蔡林与沈府有旧,也算得上自家人,都坐吧。李福,传膳。”
这一顿饭,旁人还好,就是蔡林真的是食不知味,第一次觉得,山珍海味远远不及自己的清粥咸菜!而且,因为得赐御膳,他在饭桌上是懵懵地,只会条件反射性地轮流回答皇上、六皇子、琉璃的问话,他们三个问话的侧重点并不同——皇上临时撇开了对他的偏见,偏于了解蔡林的学问和为官之道,急于知道他值不值得大用;六皇子倒像是拆台的,对他的身世更感兴趣,听到他艰难的地方,总是嗤笑一两句;至于琉璃那就是个打混的,三句里有两句离不开蔡磊,离开的那句就是问蔡府的琐事。
蔡林是有真才实学,即便心里没有什么准备,也不曾大错。显然他对皇上的问题更感兴趣,回答的话也最多,可即便如此,也不曾对皇上和琉璃的问话含糊带过,应答间逻辑清晰明了。此举,不仅让六皇子满意,更让有些轻瞧了蔡林的皇上和琉璃刮目相看。
直至散了场,蔡林出了宫,晃晃悠悠地坐在回租赁屋的马车上,才慢慢反应过来,然后脸就一阵红一阵白——规矩呢,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呢!况且,他着实历练少了,此番再回想,竟是想不清楚,在宫中他都说了些什么。
良久,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脸上颇有颓废之色:“罢了罢了,时也命也!可恨我自负聪慧,却终究是辜负了恩师的嘱托。不过,这样也好,能打乱蔡磊的如意算盘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提及蔡磊,蔡林脸上的颓废之色尽消,倒是有几分恨意显在脸上。
却原来,蔡林对于此次科考的心一直是矛盾的,一方面不想辜负了娘亲的嘱托,李员外的栽培,恩师的谆谆教导;另一方面,又不想入朝为官帮衬蔡磊,为蔡磊所压制。他之所以认真应考,拿出十二分的本事应考,没有得过且过,却是听了沈美钰的劝——唯有站在蔡磊之上,才能做他自己想做的事,不再受‘长兄如父’的限制。
“可惜了,终究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