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从小在宫里生活,被李隆基亲自抚养长大的皇帝义子,王忠嗣虽然遭遇了李隆基的薄待,但他心里其实一直仍对李隆基怀有感激、崇拜之意。
毕竟是从小到大一路呵护他成人的父亲般的存在,此刻听到苏鹤竟敢谋逆犯上,王忠嗣如何能不愤怒。
眼见场面上的局势越发剑拔弩张,公孙氏族人们也都纷纷拔出刀剑,悄然将王忠嗣围定。
王忠嗣对这群人的小动作了如指掌,但他全然不把这些五六境的弱者放在眼里,不屑一顾地瞥了他们一眼,随即目光再度盯紧了苏鹤。
云梦宗宗主林清风也好奇地看向苏鹤,想听听他是何想法。
云梦宗乃武道修行之地,属于江湖,历代宗主对于庙堂之争一向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态度,林清风自然也不例外。
但大乾的朝局变动,毕竟是决定天下走势的根本大事,譬如宗门的新入门弟子来源、矿藏开采、物资采买等事,仍与官府有扯不开的关系,因此尽管是江湖之人,也不能真的完全对其不闻不问。
况且,在林清风的视角里,苏鹤一向是个谨小慎微,不喜权势的人,从未想过他会做出劫持皇帝这种震惊世人的事情。
“难道他想把李隆基从龙椅上干下来,自己取而代之,登基称帝?不,不太可能……”
林清风很清楚,天下各州郡的世家、豪强和百姓们的心仍属大乾,轻易不会动摇,苏鹤若真想继安禄山之后做第二个谋反之人,不消半月,各地勤王之师就会齐聚长安,前来征讨他。
不说远的,最近的朔方军、河西军和河北义军等官军,在河北叛军全线溃败无力抵抗后,一旦得知苏鹤改朝称帝,郭子仪、李光弼等人会立即回身朝京都杀来。
到时候,一乱未平一乱又起,林清风认为苏鹤不会做这等不智之举。
看着满脸愤懑不平的王忠嗣,苏鹤眉头紧锁,正气凛然道:
“王将军,自古天下乃有德者居之,李隆基自开元二十八年张九龄宰相逝世以来,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祸国殃民、愚昧不堪?内用李林甫、杨国忠等奸相,肆意聚敛民间财富,贪污受贿,专权误国,败坏朝纲,致使民怨四起,百姓苦不堪言!”
“外用安禄山、史思明等边将,予其节度使等职位犹嫌不够,甚至为边将封王,最终酿成大祸,安史叛军将至,他连亲冒矢石镇守长安的勇气都没有,就仓惶奔逃向属地,似这等无道之君,本就应天下共讨之,共伐之,我甚至都未曾取其性命,不过是索取玉玺守卫京师,有何罪过?”
王忠嗣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良久后,才一字一顿道:
“那如今叛军已平定,你总该派人前去迎回陛下,至于皇帝之位,则立皇太子李亨就是,遵循太上皇李旦故事。”
苏鹤闻言笑了,他略带嘲讽之意地向王忠嗣问道:
“王将军,我素闻你与太子殿下关系甚密,但不要忘了,今番唤醒朱雀大阵,主阵抵御河北叛军,保长安不失的人是谁!”
“让一个毫无功德于民的人登基称帝,如何能令京城万千黔首信服,如何能让天下百姓归心?”
直到此时,王忠嗣才终于听出来了苏鹤的图穷匕见,他瞪大了眼睛怔怔看着苏鹤,口中吃吃道:
“这,你……你简直是荒谬!”
“太平公主乃是女子,更是先天年间的罪人,如何能继承大统?如此做,视皇家宗法礼乐何在?视天地大道何在?”
苏鹤笑道:
“女子为帝如何就是违反礼乐大道了,若我没有记错的话,百年之前,就曾有一位女皇继承大统,她还是今上的亲祖母,既然有先例在此,为何不能再有一次?”
此言一出,林清风、公孙莹等人都讶然地看向苏鹤。
原来,苏鹤是想推举太平公主李令月登基称帝,成为继武则天之后,天下第二位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