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那风从领口灌进去,仿佛浑身冷冰,她站在大门外,想哭,弯了腰却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来。
哭,有什么好哭的呢,其实,在风家,的确,对她而言,本来也就是一个冷冰冰的家,除了钱,除了佣人平时对她殷勤点,其他,她也感受不到任何亲情,父亲平时对自己不理不睬,爷爷从来最重视的也不是自己,妈妈平时也太多的情绪,太多的面,在风家如她刚才自己所说,活的小心又辛苦,她的处境还不及自己,哪里可以给自己想要的亲情。
哥哥。还有就是哥哥风冿扬,哥哥,说实话,不苟言笑,在她面前总是很威严很严肃的样子,但是她知道,他对她很严格,在这些人中,哥哥反而比起来是对她最好的一个,虽然也冷漠,但是,总还会管她的事儿,其他的人,根本不会管她。
但是,风冿扬,毕竟他最护的应该还是他的爸爸。他的性子时好时坏,有时他冷酷起来,她这个妹妹也会害怕。他又是如此的讨厌自己的妈妈,宋如玉。
一想到,心里也就释怀了。不像先前那么悲伤了。
但是,站在大门口,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哪里。
老管家从花圃那边穿过来,从石雕的大门里面出来,穿着一身灰色的长款工作服。
“曾叔。”风允儿转头过去,轻轻的喊了一声,这是风家的老佣人,一般对她们这些小辈都是很爱戴的,而风允儿也是从这些老佣人的关怀下长大的。
曾叔没有儿女,所以,一直都很宠这个最小大小姐。
因为风家第三代每家就一个,都是一个男孩,人丁并不兴旺,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而最后的大小姐是新娶进来的二房太太生的,在里面最小,曾叔一直是看着她长大的。
而风允儿,看着面前依旧慈祥的老人,才轻轻的喊出声,泪水就红了眼眶。
风家没有人管她,追出来的却是一个佣人。
“大小姐。少奶奶悄悄喊我出来,叫你回去…”曾叔站在那里说道。
“少奶奶?”风允儿睁大了眼,恍然间没有听明白,不是风家的人,而是少奶奶么…是嫂子么。冉依颜。
到了这副田地,风家已经没有一个人记得她了么。,反而是她以前敌对过的嫂子在帮她…。
面对眼前的曾叔,风允儿黯然的摇头。
“曾叔,谢谢你,也代我谢谢嫂子,感谢她的好意,我不是风家的人,我不会再回去了。”
风家,她现在不是风家的人,她不会再回去,回去,只会加重别人对自己的歧视,冷眼,笑话。
不会,她宁愿死,也不愿回去。
“但是,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风家的人,太太也没有说你不是风家的人不是么——”
风允儿摇头,此刻,她能感受到老佣人的善意,毕竟,他还能称呼自己的母亲为太太。
如果她还是风家的女儿,那么开始妈妈就说了,不会在挨了那么多打之后,才给一句敷衍的话。
而外面,轻声细语的谈话,大厅里面却闹翻了天,宋如玉在咬了风永陆之后,又狠狠的挨了几个耳刮子,然后又被风永陆揪了头发狠狠的打了一顿,头发被揪下了大把,头皮都光了一块,口鼻也全是血。
风爸一边手在打,嘴里也在一个劲的骂“贱人,贱人——”
里面全是宋如玉凄惨的哭声,没有人帮忙,也没有制止,宋如玉这次是被人逮到从酒店里开房出来,最后,被狗仔队拍到,然后才东窗事发,不多时,宋如玉被打晕过去。
风允儿跑出去就再没有回来。
这事儿过后,山庄里的人声寂静,气氛也很沉郁,都不想说话。
晚饭,也没有往日的欢笑,人人都不说话,都马着脸,饭桌上少了两个人,宋如玉被锁紧了后院,而风允儿,没有一个人问她去了哪里,连名字都没有人提起。
因为老爷子从小最讨厌家里儿孙到点不吃饭,所以不管家里气氛多压抑,都没有人敢不吃饭,就算是敷衍也要上桌。
几个孙子包括儿子也从来知道这个道理,到了点都会上桌,但是都没有什么胃口。
饭桌上连咀嚼的声音都不可闻。
全场只有冉依颜怀里自己站起来的小东西,咿咿呀呀的闹着,佣人给了她一个勺子,于是将勺子拿在手里啪啪的在石桌上刮着,那滴溜溜的大眼睛不时的东张西望。
看见别人吃东西,口水不停的流。笨拙的起身吼着冉依颜,但是冉依颜根本不给她喂。因为这些东西她根本不能吃…
等着她在桌子上嚷,别人都不理她。因为心情都不好。
然后小家伙气郁的很,她不管别人,就只凶着冉依颜,包子脸鼓的红红的,可爱的非常。
饭后,在山庄的走廊上,冉依颜抱着孩子,她穿着白色的大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衣,那粟红的发,从耳侧落下来,发打着懒卷落在肩头,那美丽的脸庞带着一点点黯然。
而风冿扬在阳台上抽烟,沉默的抽烟。
“别来烦我——”还没等她走近,男人就不耐的开口了,浓眉拧成横峰。
“那女人是死有余辜,我讨厌背叛丈夫的女人。”男人阴鸷的眼,阴郁的看向远处,手指尖夹着的烟卷,大口大口的抽着烟,心情极为的不好。
“也许也不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这种事儿,也许双方有责任的,作为女人,也自然希望自己的丈夫疼自己。
而所为风家的媳妇,宋如玉讲的那些,她也似乎感同身受。
待在风家,不管是山庄里,还是别墅内风冿扬身边,这种气氛总是会给人一种压力。
每次,冉依颜在山庄了就会感觉特别明显。
“冉依颜,你到底想说什么——”骤然间,风冿扬就那样转头过来,那沉郁的眸紧紧的盯着冉依颜,语气里就是满满的不悦。
冉依颜也不知道他突然的那么大的气是从哪里来的,她不过就这样浅浅说了一句,这个男人有时候,那种心思真的是让人不能理解。
“我说过我不会原谅这种女人,而且,更不会原谅伤害爸爸的女人。所以,你也不要拿你的那套来鼓动我。”男人凶狠的神情抛下一句,然后将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底摁灭。转身就要走。
“拜托你不要每次只顾着自己的亲人,遇见事情客观一点好么,不要把自己思考问题的出发点都放在别人的身上——”看到他转身的背影,冉依颜真的有点受不了,这是她一直的感觉,她觉得风冿扬每次遇见事情,只会从自己亲人的利益出发,只会看到自己的亲人受伤害的一面,然后,仿佛犯了错的都是除去亲人的别人,其他人全错。
“冉依颜,我不客观,我怎么不客观了?!”听到冉依颜的话,风冿扬整个人都气跳了起来,转身过来,火大的非常“难道背叛了自己的丈夫的女人还应该找理由原谅?”
“我不是这个意思——!”冉依颜觉得面前的风冿扬那大瞪着眼凶狠的模样,有些不可理喻,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是这个意思就给我闭嘴,其他的我不想听——”气冲冲的扔下了一句,风冿扬转身就走,留下冉依颜一个人在后面。
这人,冉依颜看到那下楼的急躁身影,一掌闷闷的拍在阳台的石柱上,怎么一直都是这个脾气。
宋如玉一直被锁在后院的屋子里,每天派人去送一顿饭,把命拖延着,宋如玉的娘家也没有势力,甚至,自从宋如玉以小老婆的身份嫁入风家后,几乎都跟娘家的人失去了联系,所以,现在在风家受尽折磨也无人理她,风允儿继续没有下落。
而这天,因为一直被这股乌云笼罩的冉依颜终究还是受不了,不管在山庄还是在别墅里待着,给人的都是满满的压力,这天,她抱着孩子一个人回了冉家,回去了娘家。
冉父在书房里看书,自从冉父出院,冉依颜都没有再见过他,这个父亲,在她几乎是亲手将他送入检察署然后让他出车祸进医院然后才知道那是她的亲生爸爸,这一幕有太多的戏剧性,在第一次离开风冿扬时她去了他的病房,在他的床边流着泪跟他道别,那时,他闭着眼睛,脑子里的淤血还没有清洗干净,根本没法跟她说话。
但是,听着她流泪的话,昏迷中他的眼角也流下了泪。
而此刻的冉父在书房看着一些经济要领的书,书房的门没有关,而冉依颜抱着孩子进去站在书房内离冉父坐着的书桌不远处的房间的红色的地毯中间。
“爸爸——”她站在那里,穿了长款的白色休闲西装外套,长裤,还有带跟的高跟鞋。粟红的发从后面扎了一个马尾,但是有些松,一部分碎发落了下来,落在耳旁,小巧的米粒大的珍珠耳坠,贴在耳垂上,依然是那小巧精致的眉眼,其实,冉依颜现在的长相是有点像年轻时候的冉父。
穿上休闲白色中长西装的她,相比于平时,又多了一种成熟的风韵。
而冉父,带着眼镜,听到有人在叫他,惊愕的抬头,那灰色的眼眸在半月形的眼镜片里露出灼灼光。
但是看到是冉依颜,他眼眸的光有稍稍的柔和。
其实,他们这是相认后的第一次见面,冉依颜第一次以亲生父亲的名义叫他爸爸,而对于冉父来说,以前他一直不知道冉依颜是才是他的亲生女儿,现在,看见她站在他面前,姣好的面容,高贵的气质,豪门里熏陶出来的这种独一无二的优雅气质,长着跟他有几分像的脸庞。
他的心竟然也温柔了起来,对她,尤升那种亲情的感觉。,感觉自己是一个父亲。应该做一个很仁慈的父亲。
“你回来了——”冉父温和的笑,虽然是第一见面,却没有任何的隔阂和尴尬,仿佛就是很久未见面的亲生父女一样,柔和且温暖的感情,很舒服的谈话气氛。
他身上穿了一件条纹的针织毛线外套,下面是一条青色的裤子,皮鞋,然后将书合上…站起来。
“爸爸,有些事儿,我想问你。也只有你能解答我的困惑——”
“问吧——”冉父摘下眼镜,然后慢条斯理将它放进盒子里,一面有礼有节的说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一定会来问我,而我也不打算瞒你,没错,当初的事儿是我一手造成的,然后,苦果全部由你来背,报应在了你身上,我不知道你会被人掉包——”
冉父的声音很抑郁,说到这里,顿了顿,转身,将手中的书放在了身后高高的书架上。
“其实,那天,风家派人来要求娶你,我真的是吓坏了,但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一直以为双露才是,而他们娶了你而没有要求娶双露我心里还庆幸了下,结果,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背对着冉依颜,冉父眼里闪出了些泪花。
“原谅我,不管怎么说,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过的好,我当时也自私——”
冉依颜站在原地,思绪有些涣散,最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能理解——”
他们来到后面的挨着草坪的一楼后院的走廊上谈话,而冉母,在给他们做午饭…
这里,有风,面前一排剪的整齐的常青树,只有半米不到,很整齐,常青树外面是草坪。还是很绿的草坪
“认识美如(林美如,风冿扬的妈妈)是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那时,我也还是一个俊朗优秀的年轻人——”冉父用一种沉稳而带着淡淡忧伤的声音,手指弹了一下烟灰,那沉淀出来的浑厚音色,仿佛要把人带去他们的那个遥远年代记忆。
“那个时候,我已经娶了你的妈妈,你现在的妈妈——”
“人在年轻的时候,看到的满满都是希望,朝气,仿佛是什么东西都有一种好奇并且想要握在手里的感觉,第一次见美如,我还记得,她穿着一件白色长裙,是v领,在酒吧里面喝的咛叮大醉,那个时候我去找酒吧的老板结账,那时,是我在给酒吧的老板送酒,老板一月结我一次酒钱——”
“而我站在吧台算账,美如,就那样倒在我的身上——”
“她是美女,喝醉了样子更美,而且身上穿的很暴漏,那时,我以为她是出来在酒吧里胡混的夜店女人,是那种很开放的女人,但是,结果,我错了,两样都错了。”
“其实,她是心里苦而出来买醉的,她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