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儿,你知道我有多怕,在德国,我想一直就阻止你回来,但是我说不出口,因为,我不能那么自私的用自己的意愿来阻止你,但是,这些多天,我真的过的心惊胆颤…”
“尤其是打你的电话没人接,然后你的人也不见了,我害怕,我很害怕,你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那细软的掌心捧上她的脸…就在那块草坪上。
而冉依颜转头,撤开他的掌心,那脸色清冷里带着一丝伤,她语气徐徐,看向对面楼上的璀璨灯夜。
“我和他再无任何可能,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只是,因为孩子,总觉得有羁绊,有牵挂…”
是么,是这样么,已经离婚,再无任何可能,话音一落,那清丽的脸上落下一丝落寞,心上尖锐的刺痛,扎的清晰分明…
痛,为什么会痛呢…
冉依颜,你真没出息,这个男人伤害的你还少么,你居然痛,你居然因为说这样的话而痛…。
“颜儿,一定要离开他,他不会爱你,只会伤你,这次,你一定要狠心,如果你不下定决心,否则,结果就是一个恶性的循环,你想想你过去受到的痛苦,你想想你曾经绝望的想要自杀,我一次次的看你落泪。一次次看你的痛彻心扉,你应该找个更懂得爱你的人,而,这个人,绝对不是他…。”
而一番话,铿锵坚决,让冉依颜陡然间打了个寒颤…脑袋骤然清醒。自杀。伤痛。是啊,曾经的她不就是背负了满身的不堪和疼痛过来的么…
那么,自己不应该尽快摆脱,还在迟疑拖沓什么呢?
这个男人,不值得珍惜…。是的,不值得珍惜…。
而此刻,看到他那转身,看到他说完这些话转身,他说‘放她走——’,她的心为什么却有些痛呢。为什么会一滴眼泪从脸颊上落下呢…
那眼泪湿濡了被子,她隔着朦胧的眼帘,看到那湿润的印迹一圈圈在布料上晕开。
然后,他走了,她的泪水,一颗两颗。三颗无数颗从眼角打下来。
这次,他说
“我放你走——”
“我真的放你走——”
他说“他一直欠她一句对不起。”
欠。欠…无数个‘欠’字在她的脑袋里回荡。欠,人这一辈子,谁又欠了,谁又还清了。她和他之间,到底是谁欠了谁…
难道,她从来没有欠过他么…。
曾经,她曾在他的庇护下,他也给了她的确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权力,财富,骄傲…
他带遍她走了一个世界…
他说,他只要她的孩子,他说,他会爱她们的孩子…。
他总是那样,穿着休闲的西装,一声不语,然后会在某个地点等她,在公司的门口等她,无论多晚,他从来不会抱怨半句…
曾经为了救她,他一个人不顾危险的跑过来,在车库里被人差点打的半死。而他,从来不提,那件祸事的起源是她。
她已经不记得,脑袋恍惚,因为她在哭,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车子发动了引擎,什么时候院落的车灯亮开,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冉家…
但是,她的心却仿佛被一只铁坨压在心上,闷闷的,喘不过气,仿佛是不能呼吸般。
他转身的时候,那么伤,那么伤。
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跌跌撞撞的身影。
那是曾经的风冿扬…
外面,夜风的声音很大,是暴风雨来临的节奏。
听到窗外那唰唰拉起的风声,吹的整个白色的窗帘狂乱的飞扬,然后,风从窗户进来,在屋子里狂暴的乱窜,‘啪’,梳妆台上的一瓶护肤水掉了下来,巨大的声音,然后栽倒在地上,碎片四处乱飞,然后地板上一摊粘稠的液体,冉依颜吓了一跳,房间的其他东西也被风刮的摇摇欲坠,赶紧跑过去关窗…。
而这嚣张的狂风,仿佛也在宣誓着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冉依颜心里腾升。
而此刻,在那马路上飞驰的轿车,仿佛速度就是一种内心的宣泄。
风冿扬知道面前晃过了很多车影,但是,他却根本来不及清醒头脑,那心中的痛和乱将他折磨的如同一个疯子。
其实,他并没有想过自杀,也没有想过,这一次,那迎面的一架货车,再没有凭借他的机智的头脑躲过。
他不知道自己面对那一刻来临心里是什么感觉,透过挡风玻璃,他似乎看到了货车的巨大车头。然而,那一刻,他觉得应该将方向盘往右打,但是,脑袋里清晰但是手却凝滞了。
‘嘭’一道巨大的声音,其实他没有听到,真的,没有听到,耳边似乎划过一道锋利的风刃,然后,一切,仿佛一切都禁止了。
而冉依颜站在房间里,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一阵紧缩,收缩的心脏一阵抽搐,仿佛那一刻,心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阵剧痛‘哇——’,一口血就从喉咙里喷涌出来。
点点鲜红,滴滴潋滟,喷在手里雪白的丝质的床单上…
那纤细的白净的指节,紧紧的收紧手中的被套,扬。扬…。
为什么,突然,心会揪的这样痛…为什么…。
她突然想起他刚才在下面的沉默,沉默…沉默代表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是一种包容还是放弃。
她心里突然有些恐慌…
其实,她不该的,不该这样的,因为这样的男人,强大的自尊心不会让他们对什么事情做出让步,而那时的她,不应该那么矫情,应该还给他一个机会。
她反应过来了,外面这么大的雨,几乎是凄风苦雨,她哆嗦着手去摸包包。
然后手机被她捏在手机按键的时候指头无力然后栽下去,栽进包包里。
又被她重新拾起来。
她脸色苍白,然后去按他的号码,电话紧贴在耳旁,而几秒过后,她失望了,因为电话里面提示已关机。
然后,她用储物间里抓了一把伞就跑出去,那个雷雨大作,阴暗的雨夜,她穿着凉拖鞋。
冉母不在家,家里只有一个佣人,二楼的夜灯,洒落在前院的草坪,她就那样冲进雨里。
道路泥泞,她到了路边,然后顺手拦了从路边经过的空的计程车,然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只能叫司机开车,沿着从冉家到风家的那条路开转。
夜里的雨雾如张开的一张无边的大网,然后支撑到天际。
然后那被雨水冲刷的街道,人和物都在雨水中朦胧。隐隐绰绰…
然后,从被水滴填满的玻窗,斑驳,然后,她从计程车的水滴里,往外,她看到很多人聚集在前面街的街心,一直紧紧的围在那里,阻止了很多车辆的通行。
然后还有翻了的货车,还有救护车那醒耳的声音,一眼瞟过去,似乎能看到那白色车身。
计程车师傅告诉她那条路出了车祸,然后不能通行,然后选了另一边的路绕开。
而冉依颜盯了盯那车祸的事发现场,心里悚然,于是在司机选择绕道的时候自己也没有多说。在计程车绕道离开的时候,那眼眸还停留在车祸现场,但是人群簇簇,她看不见,看不见,她看见了医生的身体,被抬往担架上的身躯,一直手垂落下来。
但是,太远了,一切都看不清…。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出来这一趟的意义是什么,车开到了一半的路程,她又叫司机将她送回去。
不是已经离婚了么,不是已经说没有关系了,自己担心牵挂的又是什么劲呢,深夜,她又一个人回来,从大门口,她是举着伞走回别墅,然后别墅大厅的灯亮着,冉母站在大厅里,跪在神台前念经…
母亲去年信了教,天主教,脖子上一直挂着一只十字架…
而每晚差不多都要跪在地上花半个小时祈祷。
而冉依颜,一晚上脑袋都浑浑噩噩,从风冿扬给她说分手,说真的放开她,然后,她站在床边莫名其妙感觉到了痛楚,然后,心慌的跑出去,举着伞却全身湿透的回来,是的,她真的不知道今晚这一切,自己到底在想干什么,自己想的到底是干什么…
仿佛有种东西一直在牵着她的心,萦绕着她的心,她平静不下来,而且也思索不了其他。
然后从她外面回来,受了伞站在客厅,鞋边一摊水迹…
而冉母因为在做祈祷,中途不能被打断,只是转头过来淡淡的看了一眼她。
看了一眼,然后又转过去,一颗颗的扣着念珠嘴里念念有词。
而冉依颜站在那里,就看见那圣母的画像,蓝色的衣衫,怀中抱着婴孩,一副悲悯而宽和的模样。仿佛就那样看着她。
冉依颜的眼眶瞬时就湿润了…
然后站在那里,不知不觉,无声无息的眼泪就自己掉落下来。
如果你是神,你是万能的神,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我怎么选择都是痛。为什么我心里会恐慌。
为什么从前是身痛,现在是心痛…
圣母,你不是世间最伟大的母亲么,但是我从头至尾都活的这么迷茫。
我该爱他么,我可以爱他么…。我应该选择他还是宪…。
她的心在问,而画像中的女人,依然是对着她笑,一副悲悯而宽和的笑…。
而冉依颜困了,倦了,也乏了。
她也真的想休息了…。
那一天,她上了床,鞋子湿了,然后衣裙也湿了,她一上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身躯却全身发颤…
第二天,连冉依颜都没有想到的是,发高烧了。
而风家少爷出车祸的事儿,一时间,电视,网络,报纸,到处都在疯传,仿佛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儿,而只有一个人不知道,冉依颜。
她高烧烧到三十八度,而冉父上班,冉母一个人没有办法把她带去医院,只能从家里翻出一些退烧的药先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