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明,风寒露重。
晏倾说着,忽然低头咳了数声。
秦灼闻声从原来如此中回过神来,抬眸看他,“你这几日都没回来,都没好好歇过吧?”
她听晏倾把那些打压王氏一族的事都是一两句直接带过,但这人一连三日都没回来,想来忙的都没怎么合眼。
伤本来就没好,身子又弱,哪里经得起这般熬着。
“你先进屋去躺会儿。”秦灼说着起身道:“我让人去厨房给你弄点热食来吃。”
“不必了。”晏倾也跟着站了起来,“夜色已深,别劳烦底下的人。”
秦灼听到这话,凤眸微眯,问他:“你这别劳烦别人的意思是,让我给你弄?”
晏倾与她相对而立,垂眸道:“不敢。”
“不敢……”秦灼把这两个字低低念了一遍,“所以是真的想过,但是没敢说出来?”
晏倾在旁人面前一向话不多,而且也没人能像秦灼这般把话里的掰开来听。
偏生她又极了解他,每每都能甚解其意。
晏倾不敢在院中多待,连灯笼都没提,低声说了句“明日还要上朝,我得歇息了”就直接转身回屋去了。
秦灼站在原地看着他匆匆而走的背影,伸手拍了拍石桌上的灯笼,轻笑:“跑什么?我又不会真的大半夜去灶上给你弄吃的?”
这话也不知晏倾有没有听见。
反正他回屋之后,直接就把房门关上了。
秦灼在院中独自待了一会儿,而后提着灯盏回屋。
她掀开珠帘走入里屋,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开始庆幸刚才一直都在说正事。
两人都对那天晚上的事绝口不提。
这也算多年相识,留有的一点默契。
对面屋子的灯火只亮了一会儿便灭了,秦灼也拂袖,熄了灯火,上榻安睡。
第二天一早,宫里来了旨意。
兴文帝召秦灼入宫。
秦怀山和秦大夫人反应都挺大的,毕竟秦灼每次去宫里都没好事。
进一次宫就跟去鬼门关前走一趟似的。
他们是真的搞怕了。
秦灼想着王皇后母子的事是何结果,总是要给她这个险些被害的人一个结果的。
她安抚了爹爹几句,又同秦大夫人呛了几句,便同来宣旨的内侍一同进宫去了。
马车停在宫门前,秦灼一出车厢就瞧见谢无争走上前,伸出右手来扶她。
晨间阳光正好,少年锦袍玉貌。
“无争,你是来接我的?”秦灼在谢无争面前,一贯是轻佻不起来的,也不好当着几个内侍的面去搭大殿下的手,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就搭着他手臂下了马车。
这样一来,便来举止都比平时要端庄许多。
谢无争温声道:“父皇召你入宫,乃是安抚之意,我担心去侯府传旨的内侍说不清楚,反倒让你悬着一颗心进宫。我也是要去见父皇的,就在这等你一道去。”
车厢里两个内侍随后下了马车,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皇上召人入宫,传旨的内侍哪敢随便同人提前透露这回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殿下这话说的……
秦灼闻言,不由得笑了笑。
“殿下也太好了。”她凤眸微弯,凑到谢无争耳边说:“你刚才忽然走到车厢前伸手来扶我,我险些以为我是你夫人。”
“我、我夫人?”谢无争见状连忙往边上侧了侧身,等秦灼退开了,他才站直了身。
“那个……”谢无争有些脸红,把右手虚拢成拳放到唇边轻咳了两声,“我们先去见父皇。”
“好。”秦灼点头应了,走在谢无争身侧,踏入宫门时已是一本正经,没有半点方才同人说笑的模样。
两个内侍主动落后几步,跟在了两人身后。
谢无争同秦灼并肩而行,强行把脸上那点不自然压了下去,同她道:“这几日一直在忙,也没能抽出空去看看你。那夜孤云把你带走之后,第二天来早朝脚步虚浮、面色苍白,被朝臣们围着问了好半天,我想同他说话,也找不着合适的时机……”
秦灼一开始听到谢无争提起晏倾,心里想的是:我以为你来接我,是想关心我,结果你是在暗示我晏倾病弱需要人照顾?
然后听到后面,说晏倾被朝臣们围着问那夜的事,她脑海中忽然浮现了那个画面。
说真的,要不是被晏倾抱走的人是她。
她也觉得这事很好笑。
但作为流言里的另一位,她有点笑不出来。
秦灼不想继续听无争同自己说晏倾的事,转移话题道:“你说皇上召我入宫有安抚之意,那王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