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兴文帝杀谢皇后这事总是有些沉重的。
况且谢无争在母后身边长大,知晓父皇不满母后参与政事,不满朝臣们都说谢皇后比父皇更有做皇帝的样子,不和是真的。
可父皇当初娶他母后,就是因为他母后才华出众,有兴国之志,治世之能,怎么娶到了又说她干政,嫌她手伸太长,管的太宽?
他们是年少夫妻,即便世事磋磨,纵然不和也不该到要对方命的地步。
秦灼听无争说一些从前谢皇后和兴文帝的事,颇是感慨。
过后,为了缓解气氛,又问他晏倾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谢无争虽然有些奇怪这两人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为什么有事不直接说,反倒要来他这问,但还是知无不言。
他说:“晏倾被调去了礼部做员外郎,公事繁杂,私底下还要追查他兄长的死因,忙的脚不沾地,不过昨夜我去见他听闻已有眉目,只差实证。”
秦灼道:“有进展了就好,天将破晓,我该回去了。”
谢无争起身相送,拿起一旁的黑色帷帽递给她,“天冷了,这个能挡挡风,带上吧。”
“好啊,多谢了。”秦灼接过来往头上一带,就往外走。
外头夜深人静,她没入黑暗里,跃上屋檐乘风而走,很快就回了长宁侯府。
西和院里静悄悄的。
秦怀山他们都歇下了,晏倾和顾长安屋子里一点光亮都没有,想来是都没回来。
秦灼回屋洗漱一番,更衣歇下了。
第二天天没亮,两个婢女就来把她叫醒,催着洗漱更衣,今儿是皇帝去北山狩猎的日子。
所有随行之人都要提早去候着,秦怀山早早就换好衣裳,准备好要带的东西了,这会儿正门外说着:“昨儿我让你早些歇息,你又没听!”
秦灼闭着眼睛让采薇杜鹃帮着更衣,打完哈欠便说:“再早睡也经不住寅时不到就要起啊。”
外头天还黑漆漆的,连启明星的影子都见不着。
秦怀山没再催她,只吩咐两个婢女道:“外头冷,让小姐穿厚实些。”
“是,二爷。”杜鹃和采薇齐齐应了。
“我去看看马车备好了没有。”秦怀山说罢,便出了西和院。
秦灼这次狩猎爹爹是被兴文帝亲自点了名要去的,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再加上老侯爷和老夫人年纪大了,不便去这种场合,侯府里便只有大房那几位与他们同去。
秦怀山估计是怕她起晚了,大清早的又要被秦大夫人挑刺。
好在秦灼在穿衣打扮这事上一向随性,一炷香的时间便能搞定。
里头是交领襦裙加大袖衫,一袭红衣似火,外头披白色狐裘斗篷,把艳艳红波掩于其中,毛茸茸的领子衬得她面如芙蓉,眉眼越发明丽夺目。
“小姐可真好看。”杜鹃替她把斗篷的带子系好,就近看着她的容颜,竟有些失神。
秦灼伸手戳了戳小婢女的脸颊,笑道:“小丫头是不是缺银子花了?近来越发嘴甜啊。”
“哪有。”杜鹃连忙道:“奴婢说的是实话。”
秦灼笑道:“这西和院里只有你们两个小丫头,平日里活儿也不少。这样吧,除去侯门给你们发的月钱,我另给你两发一份。”
杜鹃和采薇对视了一眼,连忙道:“多谢大小姐。”
秦灼同两个小婢女说笑了两句,去到前厅,见到秦知宏他们,奇怪的是不管什么事都最早到的秦大夫人今日居然还没来。
秦生兰怯怯道:“母亲有些耽搁了,过会儿便来,请二叔和大姐姐略等一等。”
秦怀山和气道:“等一等便是,不妨事的。”
秦灼也“嗯”了一声,心里却开始想:随同皇帝去北山狩猎,对长宁侯府来说是大事。
有什么事比这还大,竟让秦大夫人绊住脚了。
而此时,秦大夫人院里。
连夜从永安赶回来的仆从正说着:“二爷流落在外的时候,曾被永安富户秦家收做义子,娶妻容氏,但在三年前秦家二老接连辞世,二爷也被秦家族亲赶出家门,没多久容氏就跟人跑了,这事在永安传的人尽皆知……”
秦大夫人听到这话,顿时气恼道:“我说秦灼怎么这么不成体统,原来是有个跟人私奔的娘,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一样的不成体统!”
“大夫人请听小的说完。”那仆从道:“容氏嫁给二爷后多年无所出,至于大小姐……二爷到永安秦家的时候已经带着了……”
“啊?”秦大夫人和李嬷嬷齐齐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
秦大夫人才反应过来,“也就说这个秦灼还不知是什么阿猫阿狗生的,如今竟占了我家兰儿长宁侯府大小姐的名头,还天天同我过不去?!”
“夫人莫急,您这回派人去永安查到的事有用极了。”李嬷嬷道:“只要您在老侯爷和老夫人面前把这事一说,即便二爷再护着他这个女儿,也没法子了,秦灼连庶女都不是、是个私生女啊,哪里配做咱们长宁侯府的大小姐!”
“是了,是了。”秦大夫人终于抓到了秦灼的把柄,高兴地不行。
这时,有婢女穿廊而来,站在门外道:“夫人,大爷催您过去了。”
秦大夫人还琢磨怎么把秦灼这事说给老夫人听,随口应了句:“这就来。”
李嬷嬷连忙道:“皇家的事更要紧,等北山狩猎回来,您再好好治秦灼也不迟。”
“不错。”秦大夫人笑了,抬手示意李嬷嬷给那仆从赏钱。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那就让秦灼再猖狂几日,等从北山回来,本夫人再好好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