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对陆建章夫妻两挺敬重的,这两人说话,她都耐心听完。
过了片刻。
萧雅才开口道:“本宫不知道少将军是如何看待本宫的,但本公主绝不会丢下云川城的独自逃走,四公主可以逃,陆家少夫人可以逃,但永安君的妹妹不可以。”
她看着陆乘风,字字清晰道:“我长姐征战天下,威名赫赫,做妹妹的不能丢她的脸。”
“你……”陆乘风简直被她这话堵得心口疼。
陆建章和陆夫人闻言,对视了一眼,都不知说什么好。
陆家人又何曾有哪一个独自逃走的?
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女听到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面面相觑。
四公主跟永安君在京城的时候,关系也算不上多亲厚。
自从她嫁到西南来之后,反倒总把那位长姐当寄托。
萧雅看陆乘风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都有点担心他气得伤势加重,会背过气去。
她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我半月前便已经传信给长姐,她接到消息一定会带兵支援云川城的。”
“你就那么肯定她会来?”陆乘风其实有点搞不懂萧雅跟秦灼之间的关系。
一个是流落民间的皇长女,一个是养在深宫的四公主。
先前去京城打探几个公主消息的探子说,这两人志趣并不相投,秦灼做了永安君之后,算得上跟皇帝直接翻脸了,按理说萧雅应该站在她父皇那边。
求援时却不知怎么的,第一个想到了秦灼。
“她会来。”萧雅极其肯定道:“她一定会来。”
“你不肯走,就是因为坚信永安君一定会带兵支援云川城?”陆乘风忍不住问道:“万一她不来呢?万一她没赶上……你可知曹贼说攻下云川城,便要将你……”
后面的话少将军说不下去。
“若真有万一……”萧雅自然清楚陆乘风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她神色平静地继续道:“我便当场自刎,血洒云川城。”
“公主!”陆建章和陆夫人脸色一变,异口同声地喊她。
他们都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四公主,能说出这样烈性的话来。
而且萧雅的神情很认真。
一点也不像说说而已。
陆乘风的脸色青了又白。
一时间十分精彩。
“少将军。”萧雅喊了他一声,“你放心,本宫做陆家少夫人一日,就维护陆家声誉一日,绝不会让你承受被曹贼夺妻之耻。”
“我何曾要你这样做了?谁要你自刎?”陆乘风忍不住咬牙。
他只是想让萧雅活着而已。
可这人却想的那样多,那样远。
连接下来的路都已经设想好了,生或死,对她来说好像都只是一个选择而已。
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萧雅这样姑娘。
看着娇花弱柳一般,实则心如磐石,坚不可摧,不可
转移。
陆乘风看着眼前的萧雅,沉声道:“我不是怕受什么夺妻之耻……”
可他这话刚说到一半,外头士兵来报:“启禀将军,曹贼又下令攻城了!”
战鼓声起,城外的‘曹’字旗飞扬,重兵压城,疯狂得撞击城门。
厮杀声传到了将军府里。
陆乘风的话未能说完,便要去迎战。
他快步出门去,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又回头朝陆建章和陆夫人道:“父亲阿娘,你们再劝劝她。”
陆乘风说着,看了萧雅随即转身离去。
“你倒是把药喝了再去啊!”陆夫人再喊他,已然喊不回头了。
陆建章倒是更在意自家儿子的嘱咐,“公主,你看……”
“我意已决,您不必多说。”萧雅朝两人微微颔首,便朝外走去。
前面的陆乘风刚刚行过转弯处,她快步走了过去。
“公主。”几个小侍女喊她不住,只好小跑着跟在她后面。
萧雅把碍事的大袖衫脱了,扔给后面的侍女,从袖中取出面纱带上,取出木簪将长发挽起,待到出府时,俨然已经是一身窄袖的利落打扮。
她远远地跟着陆乘风到了城门口。
陆乘风带伤上了城墙,身先士卒。
萧雅在后头带着侍女和城中妇孺救治伤员。
两人谁也没搭理谁。
城外的士兵搭上过墙梯,不断地爬上城楼来,城门在重重的撞击之下变得岌岌可危。
两边士兵从下午打到了第二天清晨。
混战一夜,城中的伤员越来越多,萧雅她们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将士们筋疲力尽,仍旧在死守。
云川城已经被攻了太多次,城墙上痕迹斑驳,血色晕染了一层又一层。
陆乘风几乎要杀红了眼,身上中箭也强撑着没有倒下,继续挥剑杀攀上城墙的那些反军。
就在城门将破之际。
远处忽然有黑压压的一大片,士兵们从后头包抄而来,犹如潮水一般急涌而至。
几乎是转眼间的功夫,就把那些攻城的士兵杀得哭爹喊娘。
城楼上的陆家军们定睛看去,惊呼道:“秦!秦字旗!”
他们险些喜极而泣,“是永安君来了!”
“永安君带着北境大军驰援咱们云川城了!”
萧雅闻声,当即跑着登上城楼,她看见黑夜彻底过去,云川城迎来了程曦。
有蓝衣玄甲的少年杠着‘秦’字,带队杀退反军,策马到了城门前,高声道:“援军已至!”
身后众将士异口同声道:“援军已至!”
那意气风发的少年抱着“秦”字旗,朝城楼上萧雅行礼道:“末将初五,代君上,问四公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