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梦微微皱眉。
她是个颇为讲究的杀手。
说杀谁就杀谁。
绝不错杀,也不会多杀一个。
眼下那位皇长子还没回府,府里就已经有血腥气了。
显然是有人不讲道义,提前动了手。
皇子府里的那些小厮并没有驱赶他们,还在下雨前就出来收了蔬菜瓜果,给足了银钱,如此也算难得有良心的高门奴仆,若是被人就这么胡乱杀了,也有点可惜。
阿梦在桌上放下一些铜钱,飞身跃出窗外,冒着雨直接越过屋檐,进了大皇子府。
大皇子府的仆从并不多,稀疏得过分。
没人打理的院落,有杀手两两三三地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连萧澈的面都还没见着呢。
这些人居然已经开始畅想那黄金千两拿到手里之后要怎么花了。
还有临时做搭子,商量着怎么把其他杀手干掉,一起取了萧澈的脑袋去领赏的。
阿梦听了,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朝着血腥气传出来的地方去,本以为是皇子府的小厮被人杀了,谁知到了地方,却瞧见几条毒蛇被早来的杀手砍成一截截。
那砍蛇的杀手站在雨里骂街:“谁?谁这么不讲究?杀人取命的时候还放毒蛇?这恶心万一到处乱跑,误伤别人怎么办?恶心死人了怎么算?”
这杀手嗓门颇大。
也就是今夜雨大风急,能把他的声音盖过去,要不然非得把府里的守卫都召来不可。
他这么骂,放蛇那位就出来了。
两人在雨中唇枪舌战了一番,似乎是不够过瘾,很快就换上真刀真剑,哐哐一通,误伤到埋伏在边上的十来个杀手。
这些人也提着兵器加入其中,哐哐乱杀。
阿梦本来找个角落先待会儿,刚一抬脚,不知道谁手里的剑被挑飞了,直接朝她这飞来。
“行吧。”阿梦空手接剑,加入了这场混战,“先说好了,我从来不砍不值钱的脑袋,兵刃脱手者自行离去,不可再抢那颗价值黄金千两的脑袋。”
她说着,一剑挑飞了两名男子手中的刀,无比自信道:“萧澈,是我的!”
其他几个杀手稳住身形,很快就变换了招式,嘴上也没闲着:
“小丫头,我们是来杀人的,不是来抢夫婿的,怎么就你的了!”
“这话,我听着怎么就这么怪!原来是怪在了此处!”
“你这丫头,白日里卖白菜的时候一点也不上心,没想到年纪轻轻,武功倒是不弱!”
“少废话,识相的赶紧滚,若是不识相……那就刀剑底下见真章!”阿梦身形极快,手中剑更是半点不饶人,她穿梭在混战之中,以一对三尚且游刃有余。
众人打了片刻,其中一个杀手站在屋顶上喊:“府里的守卫听到动静过来,你们都先出府,若是惊动了他们,萧澈今夜不回府了,咱们不都白来了?”
众杀手都觉得是这么个事儿。
但打都打了,谁也不能就这么收手。
于是,谁也不让谁,就这么打着越过屋檐,在府外接着打。
夜色逐渐深了。
街上也没有行人。
唯有灯火飘摇。
阿梦虽是这些杀手里年纪最小的,但手段了得,一连打趴下七八个,令其蒙羞而走。
留下的十余人见状,开始动歪心思,商量着先一起把阿梦给解决了,然后他们再一起去取萧澈的人头。
黄金千两,十个人分,一人也有百两。
不算少。
“没出息。”阿梦嫌弃地评价了两个字。
声未落,十人一起朝阿梦发难,都是直接取人性命的招式。
阿梦出手也越发狠辣。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之际,自然只能是你死,我活!
她一剑下去,对方人断了一条腿,血溅三丈。
大雨冲刷不去殷红的血。
阿梦身上杀气之重,乃众人平身所见之最。
她好像并不怕疼。
被刺穿了肩头,划伤了手臂,仍旧不改剑锋,大有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势。
这十人个个都在她手底下吃了亏,残了胳膊断了腿,以多对少也占不到便宜,听到不远处马蹄声飞驰而来,便各自跑了。
阿梦伤了腿,胳膊也脱臼了,跑不动。
索性就坐在了地上。
大雨倾盆而下,冲刷她脸上、身上的血迹。
阿梦尝到了铁锈味。
失血过多之下,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不清。
朦胧的视线里,她看见一辆马车朝这边行来。
挂在车前的宫灯亮着微弱的光。
马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一张马凳放在了车厢前。
身着蓝衣锦衣的少年下了马车,云靴踩进了泥水里。
少年撑着伞,带着些许微弱的火光走向阿梦,把伞倾向她,挡去了漫天风雨。
“姑娘,怎么深夜在此?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少年俯身,轻声问道。
“我伤得很重么?”阿梦不觉得自己伤得重。
她以前伤得比这重的多了,好几次都差点死了。
后来吃些药、治治伤,照样活蹦乱跳的,又是一条好汉。
少年听不见阿梦在嘀咕什么,朝她伸出一只手来,“我扶你起来。”
“殿下!殿下!”随行的车夫跑过来,“这姑娘身上好多血迹,她、她手里还拿着凶器呢!殿下莫要管她了,若实在要管,也不可亲自冒险,您先回府去,老奴回头让人来把她送去医馆救治也就是了!”
“殿下?”阿梦一听到这个称呼,原本都要昏迷,闭上眼了,立马就回过几分气力来,睁大眼看着眼前的少年,“你是……”黄金千两。
“我叫无争。”少年说:“我的府邸就在附近,姑娘的伤要即刻救治,若你愿意,我这就带你回去……”
马上要昏过去的阿梦只听见了这少年说要带自己回去救治。
她伸手拽住了少年的袍角,紧紧拽住,喃喃道:“黄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