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今夜弄成这样的,她在宁王殿下面前是什么脸都没有了。
但怎么也要给他留点还算讲理的印象。
曹姝忍着泪,“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在街上纵马疾驰。”
“知错就能善莫大焉。”谢无争道:“曹小姐受了伤,不宜在外逗留,不如就先乘我的马车回府,让大夫来好生诊治一番。”
他说初五是为他才出的手,曹姝的伤和诊治的银子,都由他来出。
顺带还让初五跟徐丹青一起坐马车,顺路送曹姝回去。
谢无争的府邸离此处走过去也不远的,还可以沿途看看灯会。
初五有些不放心,“我们走了,你再遇上桃花刺客怎么办?”
少年也觉得这‘刺客’实在不怎么刺客,但桃花劫这东西对他来说还太难理解,于是各取一半,就成了桃花刺客。
“我都许久没见过刺客了。”谢无争道:“倒是有个特别想见,若今夜能遇见,也算幸事。”
初五搞不懂他。
这世上还有人想遇见刺客的?
徐丹青见曹姝疼的龇牙咧嘴,有些于心不忍,不等少年多说,就扶人上了马车,让车夫先送人回曹府。
初五跟着一道上了马车。
谢无争一个人在街上慢慢走着。
花灯如昼,明月当头。
他刚出宫,还穿着蓝色蛟龙袍,方才从马车上下来地急,也没披斗篷,正月里的深夜,还是很冷的。
夜风冻人。
边上偶尔有手牵着手的少年少女匆匆走过。
真奇怪啊。
明明夜里这么冷。
他们两个人,就好像一点也不畏惧严寒似的,有说有笑的。
这一年。
无争二十一岁。
一个人走过很多地方的街,看过很多次天上月的阴晴圆缺。
偶尔回想起少年时。
总是会想起阿月说的“有缘自会再见”。
究竟要多有缘,才能再相见?
无争独自穿街而过,在街头遇到要送他香囊的姑娘,他耐心着性子听姑娘自保家门,倾诉情意。
道声“承蒙错爱,怎奈我已心有所属”。
没收香囊,还不忘让姑娘躲在暗处的家丁侍女喊出来一起回家。
嘱咐她夜已深了,姑娘家独自在外很危险,以后莫要如此。
何其温柔。
温柔地令姑娘心碎,却生不出半点怨怼。
走到街尾的时候,遇到姑娘给他送花灯,说要一辈子为他照亮。
无争温声说:“我这一辈子肚子行夜路的次数恐怕也不多,若姑娘专为做这一件事,而空耗此生,实在可惜。”
他没要姑娘的花灯,却夸她手巧,以后定能遇到一个与她偕老之人。
这一路,还有送玉佩,送腰带的……
顾大人那嘴真不是该的。
说桃花,那真的桃花遍地开。
劫,倒不至于。
无争一一谢过,语调温柔如风,却没有拖泥带水。
这些都是宫宴上打过照面的官家小姐,也不知家中父兄如何打算的,竟能让她们在无争回府的半路上等着。
隔一段路站一个,不近不远的。
送的东西,也不尽相同。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饶是无争性子好,但这一个个地拒绝、安抚下来,也怪累人的。
他生怕回府去,府门口还会再遇上。
索性就绕道走,往令一个方向,是花街柳巷遍布之处,到了深夜还有不少进进出出。
此处人多,果然就没再遇到。
无争走过花街,被那些站在门口揽客的姑娘们调戏了几句。
欢场里的美人们最爱这种正人君子模样的俊俏公子,不要银子都想与之缠绵一番,恨不得将其生吞了。
无争简直是前有狼后有虎,快步从花街穿行而过,到了一处瞧着像做正经生意的楼前,才以手城墙,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楼上忽然飞来一枚暗器。
无争伸手接住了,摊开一看,发现是一枚鸽子蛋那么大的东珠。
珠光泛泛,放在掌心,犹如摘得明月在手。
他仰头,瞧见了站在屋顶上那人……
“阿月!”无争握紧了手中的东珠,飞身一跃就上了屋檐。
原本站在屋顶上那人转身就走,飞身掠过重重屋檐,头也不回。
无争见状,片刻不停地道。
满城灯火通明。
夜风吹得灯盏飘摇。
那人迎风而走,衣袂飞扬。
谢无争加快脚步,掠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声唤她,“阿月。”
阿梦没再继续往前走,她转身看着无争,冷不丁问了他一句,“跑这么远,累吗?”
无争其实挺累的,但是见到阿月就不觉得累了。
他刚要回话,就看见阿梦怒火中烧道:“你大半夜的跑东跑西,跑了大半个京城,你瞎跑什么?”
阿梦快气疯了。
她好不容易把所有的事都解决完了,赶在元宵节这一天回来找谢无争。
想着好不容易相见,总得挑个好的地点。
结果前头不知道多少个姑娘在排队等着他不说,她看着无争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姑娘,眼看着前边没她能待的位置了,都打算在宁王府门口去蹲着等了。
结果这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在外头绕了一圈,她在屋顶上跟着绕,差点累趴下。
不知怎么的,她从第一次见这小殿下,就跟一众杀手打。
如今再相逢,又有那么多官家小姐。
阿梦气得快要喷火。
“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跑……”谢无争伸手抱住了她,喃喃说着。
阿梦的火气一下子就灭了。
这小殿下怎么还用这一招?
这么多年过去……
我怎么还是抵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