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真的走了?”萧亨通摇了摇头。
茶又已经凉了,新掌门也已经从人群之中离散而来。
他本是一个后辈,排在他资历之前的前辈少说可以占据了半个天山派的位置。
若没有萧亨通的推选,他永远都无法坐在金座之上。
连梦里都不敢想的事情发生了,所以他很清楚应该感谢谁。
“你不必感谢我,我只是在大殿之上提出了一个建议,恰好无人反驳。”萧亨通也是在实话实说。
这里面确实没有威胁,也没有逼迫。
只是天山派所有人都看见雨墨云剑上的血,以及当着众人的面人头落地的萧久遥。
没有人反对,所以雨墨云可以即位。
此时此刻在中原一隅的边陲。坐在小阁中看雪的三个闲人,竟然是天山派最有权力的三位。
“晚辈拜见师叔。”
“你是否知道二十年前的「剑宗」之论?”萧亨通凝视着雨墨云。
雨墨云低下了头,他总是显得很害羞。
“剑宗意为天下剑法之宗源,说直接点就是推选一位大家公认剑法第一的人。”萧亨通对雨墨云解释道。
白渊渟不在乎冷茶太冷,虽然已经结上了一层冰。
“据我看来,这不过是虚名而已。”
“是虚名。”萧亨通并不反对。“但峨眉派却因为这个虚名落在武当道长弈清的头上,而愤愤不平。”
“我想我已经大概猜出来龙去脉了。”白渊渟向来都很善于倾听。“因此峨眉派、青城派、昆仑派、雪山派并成一派以对抗中原武林。”
“天山派自古就有「一剑惊初霁,飞雪打黄昏」的名号,但在萧久遥手里的日子中……”萧亨通接住了眉前落下了一片雪花,夹在指尖之上竟然不会融化。“……总是输多赢少。”
“这句话我也听到过,不过是出在雪山派掌门的寿诞之中。”白渊渟在补充。
路在脚下。没有人走,就没有路。
上天山的路一日比一日难行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上山求剑的人一日比一日少。
“晚辈自当竭尽全力将天山派发扬光大。”
听到这里,雨墨云已经不能再保持安静。
“发扬光大不是说说而已,你要如何才能证明你的能力?”
雨墨云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着给自己更大的决心。
“我要夺得剑宗之名。”但他又立刻后悔,就像说错了话的孩子一样。“若得剑宗之名,也应该归于师父和师叔们所有。”
奉承的声音只换来了萧亨通的一声轻笑。
“不必了,剑宗之名与我二人的身份毫不对等。”
这一句话,也顺便抬高了白渊渟。
还好白渊渟并不恐高。
“以我父亲在江湖上的声望来讲,即使是武当道长在我面前也该尊我半个前辈。”
萧亨通反反复复的拿起茶杯,直到他让雪花落入了飘零的茶叶之上。
“但我不会答应,应为他不配。”
白渊渟只能在一旁苦笑,因为他的师父跟武当道长平辈。
“你在想什么?”萧亨通注意到白渊渟的表情。
“我在按着你的思路,思考我究竟应该是什么地位。”
“我没有那么多的离奇的故事可以讲。”萧亨通终于喝茶了一口茶水,他已经忘记了这是第几次握着茶杯。“我只想告诉你,你是天山派的人,而天山派也有一半属于你。”
“你跟我说这么多,是不是要有事求我?”
萧亨通平静的表情耽搁一会才开始笑。
“目前还想不到,不过……”
“不过什么?”
“我将要离开。”
“去哪里?”
“闭关……我的时间是有限的,我的身体只允许我离开三天。”
“你的身体?”
“我与萧久遥交手之后,停留在外面的时间只能更短。”萧亨通抬起了头,望着漫天的飘雪。“只是因为我的身体支撑不住我的内力,所以每次都不能够停留在人间太久。”
“人间?”
“我说这里是人间,因为这里太热了。”萧亨通在尽量解释。
白渊渟又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勉强听懂。
萧亨通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只要我闭上双眼,我就在看不见你了,你也就看不见我了。就像这样……”
茶杯从半空之中落在了地上,茶水在落入地面之前已经化为冰晶。
萧亨通已经不见了,就消失在这两个人的面前。
“或许我这一生,就只能留在天山上了,而你却不一样。”
“你刚刚听见了什么声音吗?”白渊渟转过头在问雨墨云。
“没有。”
白渊渟有些悚然,停顿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那你刚刚看到我身边的人了吗?”
“没有。”
桌子上只有一枚茶杯,这里只会有一个人。
“那你猜我刚刚在干什么?”
“大概在闭目养神吧。”
“闭目养神?”
“就像是在……睡觉。”
“昨天确实没有睡好……那你来干什么?”
“向师叔问好。”
“谁是你的师叔?”
白渊渟转过头,在四处寻找。
“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