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习惯在漆黑之中用双眼分辨出什么是和往常一样的,什么是与众不同的。
桌子上有茶杯,白渊渟想喝口水。
但却看到桌上杯沿那一层蒙蒙的灰。
深夜在打盹,黎明已经悄悄袭来。只有污流中的飞虫不知疲倦的兴奋挣扎。
再一转念,老女人便回来了。
既没有带回王行岐,也没有带回漆黑的刀。
她只有一句话。
“他在这里,我见到他了。”老女人的脚步很轻,在黑夜中从一切经过都不会有人看清。
白渊渟抬起了头,仔细看着老女人的眼睛。
“他现在很忙,我不想打扰。”老女人在解释。
“那我如何能够相信你?”
“我本想把他的刀拿给你看。”老女人从眉宇之间露出难色。
“但是你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一直紧握在手里,总是不肯放下。”
“那就足以证明……你没有骗我。”但在白渊渟离开之前,他还有一封信要麻烦这个老女人传递。“将这封信留给那个男人,桌子上的银子就是你的了。”
油灯快尽了,老女人落在地上也渐渐地看不出人影。
可距离此地不远的另一个屋子里,灯中还残留着足够多的油。
凉油包裹着焰火,正在奋力地迸发。
一个人正望着昏黄的墙壁,喝着昨夜的旧茶。
面前是空无一物,身后是四个人。
四个活人,四个老人。
“你们很准时。”他放下了漆黑的刀。
“我们年老无多,所以一向准时。”
“但你们却失手了。”
四个人面面相觑,但他们面前握着刀的手却没有任何变化。
“一个小小的白渊渟真的如此难以对付吗?”
质问石沉大海。除了之后的冷笑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沉默就意味着默认。
或许白渊渟真的极难对付,以至于已经到了古稀之年的古松四老也会失手。
或许不是,而是银票难以对付。
“看来白渊渟给你们了足够多的好处。”影子在微笑。“一个让你们不惜自甘失手的好处。”
古松四老依旧站在原地,默默地承受着着批评。
默默地注视着着那柄漆黑的刀。
这把刀代表着谁?
年轻人或许会不认得,但老人不会。
更重要的是古松四老深知王行岐将他们唤来绝对不是仅仅为了斥责他们办事不利,必然是另有目的。
火苗仍在颤动。
这里有风,风从窗户的缝隙中流入。在屋中盘旋不肯离去。
“珏天要在武当山上出现。”
“什么?”
“杀了珏天。”影子的身体在颤抖,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受过什么样的痛苦,以至于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竟然会如此颤抖。“我们在武当山下见面,你们应该已经听清楚了。”
刀在黎明的曙光下更黑了。
赤松紧紧的闭上了嘴,但另一个老人却开口讲话。
“可是我们没有任何机会能够杀死珏天。”他叫雪松,他还在继续说话。“因为我们从未亲眼见过珏天的脸。”
“你们只要如约出现,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珏天在什么地方。”
影子的话已经说完了,但是古松四老还没有准备离开的打算。有些话并不需要说出来。
“你们四个在担心一起也对付不了珏天?”
在江湖中能有本事对付珏天的人本就不多,即使是古松四老同一时间一同出手也未必能有必胜的把握。
王行岐脸上的伤疤让他没有资格嘲笑他们胆小,所以王行岐开始大笑。
是苦笑,也是惨笑。
“如果他手中没有剑呢?”
赤松明白了。“上武当山必须解剑。”
“我知道各位并非仅仅是剑术名家。”
剩下的话不必说,王行岐已经从怀中抽出银票。珏天的头值三千两银票。
“这是预付一千。”
显然他的人头是要比初出茅庐的白渊渟昂贵很多。
老人已经离去,影子徒留在墙上打盹。这一夜的辛苦让他已经疲惫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