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百花绽放时节,处处落英缤纷。
谢梅、谢兰姐妹俩坐在院中的柿子树下,一个专心致志绣花,一个认认真真看书。申时将至,二人便暂时放下手上的花样子与书册,到灶房里帮忙准备晚饭。
今日轮到余氏做饭,两个侄女在她身边忙前忙后打下手,三人干起活来倒也利落。
不多时,灰白的炊烟袅袅升起。
姐妹俩一边替二婶打下手,一边忍不住朝门外张望,却只能望见沉沉欲坠的夕阳。
“看来拾哥儿今日又是回不成了”二人只
好默默收回目光,又是失望的一天。
余氏只会比他们更失望。
转眼儿子与相公都离家近两个月了,依旧不见回来也没个消息,怎能不让人担心
尽管早在谢拾出发之前便说过县试大概要耗费的时间,可自家儿子长到这么大头一回离开这么久,余氏心中自是想念不已。
岂止她如此,一家人谁不是如此
老徐氏几乎日日往村口跑,若非还顾念着田间家里的活,只怕她会从早到晚都待在村口,就为了第一时间迎接自家小孙子。
家里其他人亦是翘首以盼。每每听见院门外有车马经过的动静,他们便一次次往外跑,疑心是谢拾一行三人终于归家了。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一次又一次失望之后,一家人逐渐失去了起初的热切。
这天傍晚,车马声又起。
正准备吃晚饭的一家人无动于衷。大概又是附近哪户人家从镇上赶集回来了罢
直到熟悉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独属于某人的一长串称呼顺着春风倏忽飘了进来。
“爷奶娘亲大伯大娘我回来了”
堂屋里,刚刚拿起碗筷的一家人都是一愣,二话没说丢下碗筷,便往门外跑。
夕阳之下,一道半高不矮的身影跨进了门槛,他一身绵布蓝袍、身上背着书袋。
模糊的夕阳将他的影子照得老长。
余氏的视线随之模糊。
恍惚之间,仿佛重新回到数年前那个同样满心焦灼、翘首以盼的下午。四岁的小团子第一次从学堂归家时,也是这般元气满满地跨入家门,笑着冲他们打招呼。
再定睛一看,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小团子,分明是个如笋节般节节攀高的小少年。
不过出门两个月,个子却好似又蹿了一节。仿佛一不留神,孩子就长大了。
余氏擦擦眼睛,冲上去一把抱住儿子,揉揉他的脸,又摸摸他的手臂,一时心疼坏了“瘦了,瘦了我儿受苦了”
刘氏见状,一把拉住也想冲上去的两个女儿,指了指灶房的方向原先没想到三人会回来,还没有预备他们的晚饭呢
母女三人于是一头扎进了灶房。
谢拾先是被自家亲娘眼泪汪汪地絮叨一通,等余氏将儿子松开,老徐氏又紧跟围了上来,拉着小孙子的手开始嘘寒问暖。
又是问他这两个月在外面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又是问路上颠不颠簸,有没有累坏了。
最后,她还不忘把才下马车的两个儿子拎到一边,好一顿训斥“你们这是怎么照顾孩子的,瞧瞧拾哥儿都瘦了一圈。”
面对自家老娘火力全开的训斥,兄弟俩连答话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苦着脸听着,还好谢拾主动将老徐氏拉走,解救了他们。
终于“摆脱”奶奶与娘亲的关爱,谢拾这才有机会将出门两个月的经历一一道来。
得知谢拾县试考了头名,还得了县尊的欣赏,全家人喜出望外,老徐氏更是要将那二十两银子珍藏起来,险些烧香上供。
还好谢拾及时劝阻她“程仪就是赶考用的盘缠,供起来反而辜负了县尊心意。”
不仅是县试,谢拾还讲了这一路出门所遇的风景、所结交的朋友、所见识的众生。
一家人睁大眼睛认真听着。
在此之前,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玉泉镇,连玉泉镇对他们而言都充满迷雾,最熟悉的也只是每次赶集的市场而已。
谢拾边说边比划,说到兴起时神采飞扬,一如从前每次与家人分享梦中所见,他是如此笃定,终有一日一家人都能与他同乐
“以后咱们一起去尝茶楼里现做的如意糕我带了些回来,不知有没有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