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对他时虽不再那么拘束,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态度。尽管他年纪小,可包括村长在内,谁敢在其面前拿大
或许有些读书人会享受特殊待遇,以为是苦读多年该有的收获,甚至他们读书科举本就是为了成为“人上人”谢拾却不然。
地位提升带来的特殊待遇不曾让他欣喜若狂,反而在他心中掀起淡淡的苦闷。可即便说给家里人听,他们也是不懂的。哪怕二姐谢兰,都觉得小堂弟是闲出了毛病。
惟一能听他倾诉的竟然只剩下胖狸猫,它大概能明白宿主的失落从何而来,却也没有点破,只是宽慰道[宿主别想太多。从
前宿主被全家当神仙下凡,在白云观做小神仙的日子,不就很快活吗]
“这不一样”
不过,究竟哪里不一样,如今阅历尚且不够的谢拾却说不出来,只知道在乡民们面对他受到拘束的同时,他也受到了拘束。
很快谢拾便没心思再多愁善感。
因着北地战事的阻隔,迟来的喜讯终于传回泊阳县今科会试,徐夫子荣登杏榜,又在殿试考取二甲第十的成绩,高中进士
收到喜讯的谢拾第一时间来到徐家道贺,这才发现闻讯而来的人早已踏破门槛。迟来一步的他竟是被人群堵在了门外,倒是徐守文不知怎的从里面悄悄溜了出来。
师兄弟二人心照不宣地避开人群,找了块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徐守文长出一口气。
他抱怨道“阿拾你是不知道,那群三姑六婆简直像是要吃了我,这家的女儿,那家的孙女,还不知高矮胖瘦便跟下饺子一样掉了下来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定亲”
听着徐守文喋喋不休的抱怨,谢拾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活灵活现的画面,他试图抑制上扬的嘴角,努力半天却宣告失败。
“噗”
徐守文“”
有这么幸灾乐祸的吗这小师弟不能要了徐守文脸一黑“你还笑我,再过几个月,可就轮到我看你的笑话了。”
毕竟他自己能不能中院试尚且未知,谢拾却是保送,等十岁的秀才新鲜出炉,“如狼似虎”的三公六婆还不统统扑上来
这下轮到谢拾沉默了。
好一记精准的回旋镖
“我才十岁,不至于罢”
“我也才十二呢”徐守文心有余悸地摇摇头,看到自家小师弟懵逼的表情,他立刻乐了起来,“十岁才招人呢若是二十、三十,还不见得那么招人稀罕。”
将烦恼与小师弟共享,瞬间少了一半,反而收获到能看小师弟笑话的快乐,徐守文心情大好,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厚厚的书信“我爹寄回来的信,喏,这是给你的。”
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各自看完了信,不约而同哀叹“夫子我爹回不成了”
按理来说,新科进士授官之后,朝廷一般都会给他们留一段短暂的假期,方便他们归乡摆酒请客,或者带上家人一同赴任。
偏偏今科情况却有所不同。
殿试结束于三月,除却前三甲直接进入翰林院,其余新科进士还得参加“管选”,其中成绩优异者方有机会入翰林院为庶吉士。
徐夫子本已顺利被取为庶吉士,正待归乡之际,却逢北虏入侵,战事轰然爆发。
随着天子御驾亲征先胜后败,京师上下风雨欲来,北地更是乱作一团,一群新科进士哪里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归乡哪怕幸运地避开了北虏,谁知会不会撞上盗匪
如此一拖就拖到了六月。
兵灾已消,可假期也没了。
尽管对妻儿与弟子颇为挂念,千里之外的徐夫子唯一能做的只有鸿雁传书而已。
师兄弟二人自是失望不已。
不过,徐夫子信中提起的另一件事却瞬间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萧定邦原来此番大战背后还有这等隐情”
只能说,待在京师的徐夫子消息就是比周知县更灵通。不过,朝廷没有理由隐瞒真相,用不了多久,此中内情必会传遍天下。而萧定邦也必然受尽天下人的声讨与唾骂。
为家人报仇自然天经地义,可罪魁祸首已死,百姓何辜,受此牵连想到这段时间见到的流民,谢拾轻轻皱起了眉毛。
并不曾经历过对方这些年所受的罪,也不知这个世界给予他怎样的磨难,以至于他甚至不惜毁掉他父亲守卫一生的江山谢拾心中首先涌出的是浓重的遗憾。
倘若没有十三年前的那桩冤案,或许今日的叛国罪人本该是大齐最忠诚的守卫者,在史书中留下父子二人一门双杰的佳话。
现实却是一个蒙冤而死,一个叛国而逃,江山动荡,百姓流离,没有一个赢家
意识深处的胖狸猫立刻纠正道[北虏不就是最大赢家简直赢麻了。]
谢拾“”
这是什么冷笑话
总之,了解真相后,谢拾顿时收回了对当今天子的种种腹诽,反倒是那位他从小听闻诸多荒唐事迹的永昌皇帝,令他生出无穷的恶感辣鸡先帝,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