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听说此事的皇贵太妃,立马赶到了毓华宫。
见他悠闲坐于书案前,神情专注,似在临摹字帖,心道还算不错,我儿随我,沉得住气。
走近才发觉他真正在干什么,皇贵太妃一把抽走了那书册,“你不反思自己怎会被禁足,竟还有心思看这闲书?!”
“母妃。”
熙王起身行礼,余光盯了被扔在地上的志怪小说《十九州异录》一瞬,扶着皇太贵妃上座。
皇太贵妃盛宠多年,保养得当,看着不过花信年华,即便动怒也是眉眼含笑,流露出几分撒娇味儿。
而此刻,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温润清雅,克己守礼,他从不发怒,向来都是一笑置之。
皇贵太妃满腔怒火,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待喝茶浇灭怒火,她复而又问:“瑾瑜,摄政王为何……”
熙王反问:“母妃为何让李将军作难?”
方才他差宫人去问过李将军,皇上下令调兵,他为何擅作主张不配合众将军点兵。
李将军直言,并非他擅作主张,而是听命于皇贵太妃。
皇贵太妃眼神一变,“摄政王得知此事了?”
“母妃可知,此举是妨碍军务,边关战事吃紧,急需调兵驰援,若被耽误,大胤极有可能再失疆土!”
“丢了便丢了,遥州已丢在他手中,再丢个边州逸州也无妨,就让他去做那昏庸无道的狗皇帝。”
皇贵太妃眸中含恨,转而又被满怀希冀的光芒取而代之,“我儿放心,孟宗子都谋划好了,届时由你收回全部故土,百姓自会推翻昏君,拥你为帝。”
熙王久未回应。
皇贵太妃看透他的想法,拍了拍儿子的肩,“百姓不会受多少苦难,很快的。”
母子四目相对,熙王乍然问道:“母妃为何对那个位置有如此之深的执念?”
“那个位置?”皇太贵妃笑了,笑得明媚张扬,好似还是多年前宠冠后宫的皇贵妃,“皇位本就该属于我儿。”
“如今皇兄做得很好,何必再……”
“何必?我儿简直天真,若无滔天权势傍身,你我母子便会落得个无人问津惨死于后宫的下场!”皇贵太妃的手按在熙王肩膀上,紧紧抓着,肌肤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她胸口起伏不定,语气艰涩,嗓音嘶哑:“哀家不曾给你生过皇兄,你只有一个妹妹。明昭……她是如何没的,我儿莫要忘了!”
提起这个名字,两人心情皆是沉重。
皇贵太妃当年生的龙凤胎,熙王曾有一母同胞的妹妹,二人生于黎明晨曦,时东方云霞恰如龙凤呈祥,是为天降吉瑞。
先帝甚喜,大赦天下,举国封赏,赐公主名熙,封号明昭。前头已有大皇子,未免兄弟生了嫌隙便没为瑾瑜赐封号,是他自己后来求的。
只是小公主无福,来人世不过几天,便羸弱早夭。
无人不叹惋,皇贵太妃却是不信的,她认定明昭之死绝对与太后有关系。
先帝本承诺会将皇位传于瑾瑜的,甚至立了太子,临终却又反口。
桩桩件件都少不了太后在其中动手脚。
细说起来,是容岑抢了她儿的位置!
熙王闭了闭眼,将酸涩之意忍下,再睁开时,双目已恢复清明:“儿臣知了。”
“只知道远远不够,你还要去做,要去争。”说着,皇贵太妃恨铁不成钢道:“眼看他一日日参政掌权,一步步荣登大统,未承想你竟还是如此胸无大志,枉费哀家为你图谋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