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岑却未斥责,反倒笑笑:“可知朕为何连你一并带上?”
“舟车劳顿,陛下身边总要有人伺候……”
说着,万礼自己都不信,他到陛下身边未满半月,宫中内臣诸多,陛下不是非自己伺候不可。
在陛下跟前伺候十几年的周公公都被厌弃了,难不成他还能于陛下有用处?他脸皮再厚也无甚底气想下去。
容岑将他神色转变尽数收进眼底,瞧他脑子还算活泛,至少能略略想通其中关键,只是谨小慎微缺乏自信,便道:“周耿是何下场,你可知?朕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周耿被她送走,新帝跟前的大红人在一夜之间消失,她不是没听过宫中盛传的小道消息。
说她一朝醒悟怒杀进献谗言的小人以绝后患者有,说她残暴无道动辄肆意虐杀宫人者亦有。
摄政王曾想将嚼舌根的都杀了,容岑极力阻止。
嘴巴长在别人脸上,不过是群身处卑位的人闻风而自我恐吓,何必大开杀戒?
况且宫中朝中风评如何,容岑皆不甚在意了。左右她已万人之上,一个喜怒无常的皇帝,立下威名还能保御令畅通无阻。
她要做的是百姓的明君,仁德自在心中,而非浮于表面。
此刻容岑提起周耿,似为吓唬,实则试探。她观察多日,万礼识时务会办事儿,但这种人忠心难有,易叛主。
下属最怕领导乍然提起前任,万礼连忙跪下,“奴才愿为陛下分忧!”
万礼不懂陛下的抱负,但他真切听过宫闱暗里传播的恶言恶语。
他自是不信,还教训了几个不长眼的小太监,送去内庭一人三十大板,饿着肚子高喊“陛下英明!陛下仁德!陛下万岁!陛下观音再世!陛下普渡众生!”三天三夜不休。
帝王多疑,是以他看出陛下的试探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对。陛下愿意用他,已是他祖坟冒了青烟,否则如今他还在冷宫挨饿受冻扫蜘蛛网呢!
“起吧。”
摄政王调来的人,可信,不可尽信。
容岑信皇叔,信皇祖母,但她不能永远活在二人庇护下,自己还是得有判断力的。
万礼到底可不可用,南下一行自见分晓。
圣驾定于次日动身南下,护龙卫带兵随行,自楚州、炎州通行,直达逸州平乱,再改道汤州、岐州体察民情。
新岁以来,奏折皆是容岑全权批阅,此番御驾亲征,免不了与摄政王交接一番。
熙王亦在侧。
容岑对这位君子之风的劲敌倒是敬佩,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她也没避着他。
若非时机不对,她定要将熙王也拉入棋局,钓一钓皇贵太妃。
“你这字迹娟秀工整,与先前可是大有区别。”摄政王翻着许久未碰的奏折。
熙王也捞起一本看,“皇兄已是国君,狂狷放纵终究不妥。”
容岑如惊弓之鸟,顺他的话说:“对对对,朕……”
话未尽,只听殿外传来高声喧哗——
“陛下!卖了卖了卖了!”
那两人不约而同向外看去,容岑闭紧了眼,心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