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这般欺瞒,假意逢迎,无异于戏弄尊长,始终难过心里那关。
“无事,莫担忧。瑾瑜,你的谋划让母妃很高兴,母妃就知道,我儿非凡俗,生来就该是坐在那个位置的。”皇贵太妃凝眸含星,漾着盈盈水光。
她从来都知道她儿出色,乃人中龙凤,只是心不在樊笼里,缺乏昂扬斗志。
如今终于在慢慢朝她的期盼走去了。
早朝容岑只是初步定下由熙王担任钦差大臣,却没敲定旁的同行朝臣。
有闻人墨这帮给力的老朝臣在,他们废尽唾沫举荐各种人才,容岑心里也有了大概人选。
雨停退水易发瘟疫,救治的药材必不可少,医治疫病是劳神伤身的技术加体力活,需要太医院新生代主力小谢御医谢零陵扛担子。
赈灾的银粮必须到位,所以户部尚书百里桑要跟着去。
工部尚书陈建仓也得去,灾后重建离不开他。
这么一来,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至少也得去俩。别提六部中在尚书之下的那些官员,容岑缺乏对他们的了解,实在信不过那些人。
老臣们还在不停进言劝谏,容岑习惯性摸着龙椅把手上的龙头,反复摩挲,食指顺着纹路勾进龙嘴,摸索着那颗泛着荧光的夜明珠。
凡事不能片面,全盘否定全盘肯定皆不可取,谁可用谁不可用,待明日早朝再激一激陆祎为首的熙王党便知了。
“众卿年事已高,快快起来吧。”她语气关怀道,“方才在金銮殿,朕出言不逊,诸老勿往心里去,并非是脱离作为太后傀儡的困境便舍弃尔等,朕只是在战略性迷惑旁人。如今朕明面上虽大权在握,可皇室内部却也不算安定,争权夺嫡的隐患一日不除,朕就一日无法安心,是以伪装作‘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昏君状……”
确实有人不满容岑的态度,心里正叨咕着呢,新帝年纪轻轻,局势刚好些,难道便以为龙椅坐稳了不成?这种沉不住气的性子可坐不住大胤最尊贵的那个位置啊!
没想到这会新帝就说出了他的打算。
原来如此啊!
早先还觉得陛下登基后变了,和还是熠王时判若两人。现在看来,纵使身份变了,可人也分明还是那个人。
“陛下何须如此啊!此举既是为图谋大计,陛下便无须愧疚,老臣们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一个瘦弱的小老头子,当即红眼泪目跪下磕头。
容岑不认得他是谁,朝最前方的丞相投去疑惑询问的目光。
闻人墨会意,下一刻,就听他开口劝慰道:“集汝侯严重了,陛下可没想过要惹得臣子老泪纵横啊。”
“是是是,老臣自小情感丰沛,也不曾想落泪,实在是忍不住!看陛下初心不改,十几年如一日,老臣心里头高兴啊!臣之父穷其一生只为大胤,临终心愿唯天下大定百姓安乐尔,有陛下青云之志在,想是老臣能活着亲眼见那盛世之景了,百年之后去了地底下,细细说与我父听,也算有个交代!”
话说着,集汝侯越发老泪纵横起来。
这是容岑知悉的第三位侯爷,但只听得他的爵位,却不知官职姓氏名号。容岑已不记得对方是因有爵位承袭便只挂着虚职,还是因为她初登基就魂穿异世没来得及给对方封官。
但见其言行哽咽难抑,亦足以窥得集汝侯一门有忠君爱民的家族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