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对自己所有的承受都不曾介意,她只希望,当年夫君的罪名能够有个水落石出的说法,楚家的门楣,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而这一点,凭她一介普通的妇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看着做了将军的儿子,和做了王爷妾室的女儿,姜夫人心中暗暗感叹,只有他们两人同心协力,也许自己才能活着见到楚氏复兴的一天。
而如果要达到这个目的,代璋和黛瑾就不能为了眼前的处境而患得患失。
“璋儿,瑾儿,母亲和你们见面的机会不多,说话的时间也不多,咱们快不要说那些无用的嘘寒问暖了,还是抓紧说正事要紧。”
代璋和黛瑾看到母亲表情认真,也都点了点头。
姜夫人把声音略微降低了一些,说道,“你们兄妹如今都是多多少少有些身份和权力的人了,有了这些,就更要行事步步小心,要千万守好自己能得到的一切,并且不要忘了你们最重要的目的。”
“最重要的目的?母亲,我们现在,最想就是能把您从谢家救出来。”黛瑾说道。
“瑾儿糊涂。”姜夫人摇了摇头,“我在哪里,有什么所谓。难道你们忘了你们最该做的事情么?”
其实并不是忘了,只是谁也不敢提,甚至谁也不敢想。
父亲当年,是被人亲自密告给皇上,皇上亲自下令捉捕并且证据确凿而定罪,要是想翻案,想为父亲正名,那谈何容易!
“我知道你们不愿意提起过去的事情,只是这么些年来,我每次做梦,都会见到你父亲同我说,楚家门楣未兴,他纵然在那个世界里,也不得安生。他不愿意看着他的儿子和女儿,明明是侯门之后,却要苟且偷生。璋儿,瑾儿,你们想想,你们真的就甘心这样的活一辈子么?”
母亲的话,让兄妹二人久久无言以对。
黛瑾又想起那一日父亲劝说自己入宫待选的话来。
父亲说的没错,人活一生,想无忧无虑很难,就算一生唯一的愿望只是平安度过,只怕像自己这样被命运逼得活在风口浪尖上的人,也完不成这个愿望。若是想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就要活得比别人更出头。
更何况,作为侯门嫡子嫡女,骄傲是刻在骨头上,印在血液里的。
其实就算姜夫人不说,兄妹二人又何尝不是时时产生这样的念头,只是过去的几年太过凶险,大多数的精力都用在眼前的事上,无暇顾及。
如今母亲如此正式的说出,让二人都比以前更加坚决。
“母亲是不中用了的。你们兄妹二人,以现在的能力,想要重正楚家名声,确实是十分只有一分的可能。所以千万要记得,无论何时,发生何事,你们二人不能反目,不能猜忌。只有你们二人合心,这一分的可能,才有机会变成现实。”
这番话,让长久以来孤零零面对困难的兄妹二人心头都多了一份温热。
也同时,让偷听的谢攸,后脊骨一凉,紧张的手心冒汗。
他急急的快步来到父亲谢正则的房中,把下人偷听到的话,一字一句的重复给父亲听。
谢正则起初并没有十分在意,虽然搞不懂女儿这番安排是何用意,但想来楚家母子三人多年未见,见面叙话也不过是哭哭啼啼罢了,没什么值得留心的地方。
可是现在谢攸说,姜夫人三人并没有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反倒是异常冷静的谈论怎样洗雪当年楚万的冤案,又怎样成功的光复楚家的门楣。
谢正则也有些坐不住了。
心中一遍遍安慰自己,没什么的,就凭楚代璋楚黛瑾兄妹二人,他们花了七八年,才不过是得到如今的一点点小权势,跟自己的谢家比起来,那就如同一只蝼蚁相仿。
然而不知为何,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爹,你看,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贵妃?”谢攸小心问道。
“嘶——”谢正则一皱眉,手缕胡须,先是点了点头,再又摇了摇头,“现在告诉,还不如不告诉。”
“爹,话不是这么说啊。贵妃若是知道了,多少能防着些。”
“可是她该怪咱们早不告诉了。”
“但眼下,事已至此,咱们之前是大意了,可是现在看来,还是小心些为好。要是贵妃知道,说不定当初盛启军将领的位子,就会拼命给我挣来呢。”
谢正则叹了一口气,“也是,她现如今跟那楚家的女儿那么交好,是有些太不小心了。”
“那倒是无妨。顺王府那边,还得多多靠这位黛姬盯着王爷和世子,还有那个不安分的王家。只是,现在趁早多让贵妃知道一些,也好让她日后早作打算。”
谢正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攸儿,我想着,这次盛启军的事情,贵妃娘娘不会不知道,也不会没有办法,如今这个结果,只能说明,她现在,只怕是跟咱们越来越不心合一处了。在这个关卡上若是让她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只怕会把她越推越远,她现在位高权重,还是要缓着些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