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在自己房里,旁边人也懒得拦阻,这几天,瑾夫人离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王爷几乎是一得闲儿就呆在瑾夫人的屋里,连过夜都可以睡在瑾夫人院子里的偏房中。
还真是难得见王爷对什么人什么事如此上心,也许真的是年纪大了,特别期盼着这个儿子的降生?
碧纹听见了,便转身就向黛瑾的院子走去。
黛瑾这时正在陪王爷聊闲天,也许在这样静谧的时刻里,看着眼前的人,是自己孩儿的父亲,会带给她一丝丝错觉,就好像自己也算是过上了正常人生儿育女的生活一样。
肚子中的孩儿越大,她的心思越不在自己身上,如果只是想着这孩子,便可以忘记了王爷对自己做出过的种种不堪之事,也可以忘记曾经自己有过的那些向往,可以忘记那个对自己依然魂牵梦萦的人,景承。
这时,就听见屋外一阵吵闹,初初听来,是几个嬷嬷的叫骂声,再仔细听,最尖锐最大声的那个,是在叫喊着,“让我见王爷,我要见王爷,我们姑娘病得不行了,让我见王爷!”
这声音黛瑾并不陌生,想当年,也是同样尖锐的声音,很多次的羞辱过自己,叱骂过自己。
王爷一皱眉,“大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有人在此吵闹,万一惊了夫人和胎气怎么是好?是何人胡闹?”
采萍走了进来,回道,“回王爷,是王氏身边的侍女碧纹,哭着嚷着要见王爷,说是王氏身染重病,怕是不行了。”
“哦?”王爷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本以为熙云在这个家里就此算是销声匿迹了,没想到,居然还是没完没了。“管她作甚,这等无赖破皮的丫鬟,打出去也就是了,外面人都是死的么,一个弱女子都赶不走?”
采萍正要答应着出去,被黛瑾拦下了,“慢着。王爷,依我看,不如叫她进来问问吧,如果真的是病了,就替她请个医生瞧瞧,瞧得好是她的造化,瞧不好咱们也问心无愧不是?”
王爷现在,对于黛瑾提出的所有意见,那基本上是百依百顺,“好好好,既然瑾夫人仁慈,就让那丫头进来。”
碧纹披散着头发,脸上还带着不知被那个嬷嬷抓伤的血痕,跪倒在王爷和黛瑾的面前,
“王爷,瑾夫人,我们姑娘病得实在厉害,前儿就咳了几口血出来,昨晚上更是发热到觉都睡不着,求王爷夫人开恩,给我们姑娘也请个大夫看看,不然只怕是性命不保。奴婢纵然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记得王爷夫人的恩德!”
王爷摆摆手,说道,“才刚夫人已经说了,若王氏真是病了,便派人请个大夫就是了,只是你不要再这般胡闹了。也回去告诉王氏,现在阖府上下,最最重要的就是瑾夫人的肚子,让她安分一些,不要再生事端。”
碧纹口称谢恩,连着给王爷黛瑾磕了好几个头,才退出去。
这边,黛瑾却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不知为何,听到碧纹说熙云又是咳血又是发热,她的心里竟然开始有些牵挂。
不,这一定不是牵挂,只是有些什么未了的事情。
可以说,黛瑾几年间遭受的苦难,熙云所创造的没有一大半也有一小半,一直以来,黛瑾都有想象过,如果自己真的可以翻身,可以有报仇的机会,那么会怎么样。
可是今天,熙云真的即将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了,黛瑾,似乎到有些不知所措了。
“王爷。”她突然抬起头,“我想去看看王氏。”
王爷吓得差点儿一口茶没喷出来,“什么!?瑾儿,你可是疯了?你看她做什么?”
“妾身不知,只是觉得,她好像有些,嗯,可怜?可悲?可叹?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病得很重,如果再不看一眼,只怕以后没机会了。”
“你也知道她病了。”王爷捶了捶桌子,“那又咳血又发热的,万一是个见不得人的病可怎么办?你去看她,自己再染上些什么?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能随便走动的人么?”
黛瑾点点头,王爷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好像心中有什么东西堵着,不去见一眼熙云,就不能舒畅似的。
“王爷,那不如等医生来瞧过了,若是会传给人的病,妾身就不去了,若是不妨事的,还请王爷准许妾身去看她一看。”
王爷见黛瑾如此坚决,心想,也许是她曾经受了那王熙云太多的欺辱,如今有机会反骂回去了,也不能就不让她去,便应允了。
三天之后,医生来看过,说是没太要紧,不过是心思郁结,肝火太盛,不会传给旁人的。
于是,在采芝采萍侍茗的搀扶下,挺着大肚子的黛瑾,来到了东脚门的偏院。
走在路上,黛瑾感慨万千,同样是在这个府苑中,自己多少次跪在熙云的面前,多少次口里心里的百般哀求于她,如今角色对调,这次的见面,会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