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姑娘们,不论年纪大小,几乎都被吓得失了魂丢了魄,倒是微微,显得不慌不忙。
刚进来的时候,绾绾夜里偷偷问过微微,怎么别的女孩子都害怕,她好像看起来不害怕似的。
微微回答说,“我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害怕?如果老天要我为没做过的事情背上罪责,那我害怕也是没用的。”
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心性,让绾绾不由得暗暗赞叹。
现在,绾绾的计划当中,就还缺一个最最要紧的传话者。
她想来想去,似乎还是微微最合适。
她与自己素来没有交集,进大牢之前,微微自然是知道绾绾的大名,可是绾绾,几乎没怎么见过微微。
就是这样,才最好。
她对微微说完了该说的话,微微盯着绾绾看了好久。
就算是素来沉着的人,听了绾绾最后的这一席话,也不得不心中波澜四起。
“微微,你可以么?”绾绾问道。
微微两个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好像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可以。绾绾姐姐,您放心,我不会出错的。”
“好孩子。”绾绾擦了擦眼中的泪花。
这牢房之中,连个小小的天窗都没有,绾绾向四处望了望,就这样吧,似乎,也无需再等下去了。
她手脚麻利的将带有血字的汗巾系在房梁上,脚下垫着个草墩子,站了上去,把汗巾轻轻套在脖子下面。
“呼——”绾绾轻轻呼了一口气,真是无事一身轻,现在的自己,好像不是要去远赴黄泉路,而是要回家一样。
虽然眼前是一个破烂无比的牢房,可是闭上眼睛,似乎还是能看到许多美好。
能看到,小时候,村东头的王大娘给小孩子们分发刚刚蒸熟的白薯。
能看到,第一次,在凤鸣阁中,遇到风华正茂的景承。
能看到,多年前,自己刚刚出名,一曲红绡不知数。
能看到,头一回,在凤鸣阁中,鸨母向姑娘许下诺言,只要你不从良,以后陪客人,你有资格自己选。
能看到,那晚上,景承带着黛瑾来向自己辞行,两个人都笑的那么开心,连带着自己也替他们发自心底的喜悦。
……
一代名妓,命丧大牢,香消玉殒四个字,竟好像太俗了些。
“来人啊——来人啊——出人命了啊——快来人啊——”如同绾绾交代的那样,微微开始扯开了嗓子大喊。
这一喊,喊破了寂静的大牢,喊动了值夜的所有狱卒。
十来个人一齐向绾绾的牢房跑来,一时间,灯笼火把照的是灯火通明。
“不好了,有人上吊了!快告诉侍郎去!”早有腿快的,就把苗侍郎先行请了过来。
“绾绾姐姐才刚跟我说完了话……她和我说……三皇子是她害的……她说她不认得……她说……她说……”
也不知道微微是真的因为绾绾的死去而伤心,还是按照绾绾的嘱咐行事,总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在场的刑部官员也都点头相信了。
如果眼前死的这人确实是杀害三皇子的凶手无疑,那么,刑部的官员们都暗自在心中窃喜,这折磨人的案子哟,总算是有个结果了。
苗侍郎抢步上前,在绾绾的尸体旁边,看到那淡青色的汗巾子。
接着光亮,便很容易看到上面写的字。
“‘罪人绾绾,不识皇子,害人性命,天理难容’。这是她写的?”苗侍郎转身问微微。
“不……不知道……没看见……但是绾绾姐姐自己亲口对我说的,确实是如此……”微微还在抽抽搭搭的哭着。
“嗯。”苗侍郎点了点头,这么看来,此案,仿佛是没什么别的疑点了。
不过,若是就这样把结果交给皇上和贵妃娘娘,只怕他们会怀疑自己办事不利吧。
毕竟,死无对证,还是让人有些头疼。
万一,皇上和贵妃觉得证据不够,甚至是说,觉得刑部官员偷懒,随便杀了个女子,让她定罪,那可怎么办?
总得能有个自圆其说的故事才成吧。
“哎,你,说你呢,你别哭了,此犯死前,都跟你讲了些什么?你还都记得不记得?能不能给本官一五一十的讲上一遍?”苗侍郎踢了踢微微,这看起来像个小孩子似的,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
“能,能。”微微努力的点着头,“我都记着呢,大人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可不是我要你说。”苗侍郎沉吟了一会儿,转头对着旁边手下人说道,“给这个小丫头洗一洗,换身衣服,我要带她去见皇上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