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对这些事,是不太在意的,其实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接机,机场外有出租车,打了的士照样能回到家,所以,为什么要接机?
陆飞摸了摸裤兜,三摸两摸只找出一条口香糖,但没好意思给小闺女,只好把人举起来抱在怀里,他心情不错,手放在小孩的腋下轻挠了两下,笑了,“来,叫表哥。”
小孩挺乖的,他让叫,就真的叫了声哥,还叫的挺甜,软软糯糯的,惹得陆飞一个劲乐,问外甥女今年多大了,小孩答六岁了。
外甥女刚下舞蹈课,还没来的急快常服,小家伙的头发高高挽在头顶,脚下的舞蹈鞋细细小小的,总之看着特招人喜欢,陆飞也喜欢,几个人进了屋,小舅说去酒窖里拿酒,陆飞把行李放下,跟姚彦珺打了声招呼,也跟着出去了。
三年了,平城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要非要说变,好像旅游搞的比以前好很多,因为在路上,能看到各地各省的车牌,甚至还有豪车。道路两旁的绿化也比以前多了许多,走在小道上,身侧的树郁郁葱葱的,让他的心情莫名变得特别好。
当时陆飞从一家百货超市里出来,手里拎着些水果和饮料,左手还攥着一个礼物盒,塑料盒是透明的,里面是一个穿着粉裙的芭比娃娃,东西做工不算精细,但他一眼就看上了,觉得小女孩应该喜欢这样的玩意。
他低着头往前走,也没抬头,视线里就突然撞进了一双凉鞋。
那双脚又白又细,一看就是女人的脚,他抬头,就看到了她。
——
单池盛问,你难道就不想他吗?
倪香说,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单池盛说,明天下午有雨,剧组停工半天,我带你洛杉矶吧。
“去做什么?”她当时正坐在室内安安静静背下一场的台词。
“你难道就不好奇你男朋友每天在做什么吗?”他说,“我带你去。”
好吧,倪香承认自己就是一俗人,他平时总说忙,忙不见影,时间一久,她其实也会特别好奇他在做什么。
有时候看着周围那些处于热恋中的男男女女,好似从没有人像她和封斯年这般,温水煮青蛙?
或许可以这么说。
然后他们就真的去了,从俄勒冈州开车到加利福尼亚州,车是单池盛租来的,一千美金,倪香知道他付给车主这个数,一个劲骂他败家,“有钱也不能让你这么造。”
单池盛就笑,也不反驳她,但就是一直笑,好像遇到了什么很开心的事,笑到停不下来,到后来,惹的倪香也开始笑,“神经病!”
车开了四个小时。
私人医院,顶楼,高级病房。
笑不出来了吗,也没有,反而有点意外。
单池盛手随意地揣在裤兜里,望着病房窗里的人影,在一旁跟她解释说:“三哥照顾他整个人瘦了约莫有十五斤,前段日子下了病危通知,但抢救回来了,夏阳哥生来就命苦,这病反反复复折磨了他大半辈子,终于…”他喉中堵塞,顿了顿,还是说,“也终于快了,不用再受苦了。”
倪香问,什么病?
“癌症,已经晚期了,没多少日子了。”
“封斯年是他哥,同父异母的哥。”单池盛说。
倪香心想原来他一直说的忙,是这么回事,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她会理解的,真的。
反而他这样避讳着她,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单池盛说,夏阳没睡,你进去吧,最好吓一吓封斯年,给他个惊喜。
倪香点头,同意了。
她轻轻旋开门把走了进去,穿过卫生间门口的那条走廊,渐渐就看到了他。
封斯年最近是真的瘦了,比上次在毕业典礼上见到他时还要消瘦,莫名的,倪香有些心疼。
哎,他身上穿着简单的蓝白衬衣,料子有点皱,应该是因为忙碌没来得及换下,头发也没有打理,额角的碎发有些翘起,病床上的人说了句英语,大概是说不想吃药,而封斯年,好似有些拿他弟没办法,很不耐烦地说了句什么,便一声不吭地坐在床侧的椅子上,很安静,倪香的角度,看不到他的神色,但光看他无奈的背影,竟显得木木呆呆的,反差萌的可爱。
他背对着她,而病床上的夏阳,看到了她。
倪香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她悄悄走近到封斯年身后,正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吓一吓他,而他,也的确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他抬头说:“Humberto,不要让我逼你吃药,这些天,我已经很累了。”
听到这个名字,倪香浑身一震。
他又说,“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要总想着折磨它,听一次话,不行吗?Humberto!”
封夏阳,那个躺在病床上满面苍白的男人,笑了,说你懂什么,这药吃了,心肝脾肺都能给我吐出来,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他还说,哥,算了吧,让我死了不好吗?一了百了,能给你省下不少麻烦。
封斯年似乎对他的这些措辞听麻木了,就一直坐在那里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来封夏阳又说,“哥,好像是嫂子来了。”
他的背脊明显僵硬了一下,他回头,便看到了她。
……